登望楚山最高顶

孟浩然　　

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最高唯望楚，曾未一攀跻。

石壁疑削成，众山比全低。晴明试登陟，目极无端倪。

云梦掌中小，武陵花处迷。暝还归骑下，萝月映深溪。

鉴赏

开元二十年（732）夏，孟浩然游越回故乡襄阳。还乡不久，他游览了襄阳城南八里的望楚山。望楚山是襄阳城一带最高的山，传说周代秦与齐、韩、魏攻楚，曾经登此山以望楚，后人便名此山为望楚山。这首诗是记游之作。

诗以议论发端。头两句说，要说山水的优美，我看襄阳远远胜过会稽（今浙江绍兴）。会稽是古代越国的都城，以山水秀美著称于世。孟浩然刚从越地而归，将襄阳山水与会稽比较，当然是很自然的。实际上，襄阳是不是比会稽美并不重要。俗话说：“美不美，故乡水。”不管襄阳究竟比会稽如何，反正在诗人眼里比会稽美。笔锋一转，诗人的笔落在望楚山上。孟浩然喜爱游览，踏遍了襄阳的山山水水，只有这座望楚山还没有登览过。写未登望楚山，是为了下文写登望楚山。这样写是强调望楚山在诗人心中的地位。

五六句写远望望楚山。望楚山的石崖像被刀劈过一样陡峭，周围的山都伏在望楚山脚下。诗前句用比喻，后句用比较，写望楚山的陡和高。

七句到十句写登望楚山。端倪，边际。在晴朗的天气里登上望楚山，极目远望，一直看到天的尽头。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从看得远写望楚山的高，这是从虚处落笔，给读者留有充分的想象余地。后两句再从实处写。极目南望，巨大的云梦泽只有巴掌大小，而桃花源隐在迷迷蒙蒙的花中。云梦是中国古代最大的湖泊，横于大江南北，方圆九百里。武陵在今湖南常德。陶渊明《桃花源记》：“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襄阳是今天湖北襄樊市，即使望得再远，也望不见湖南的梦泽和桃源，而且古代的云梦沧桑变换，唐时已大多成为陆地，云梦早已名存实亡。诗人通过想象与夸张，把千里大的云梦缩成巴掌大小，把本来不可见的桃花源写得仿佛可见，极言望楚山之高。一般诗写山高都是尽力夸张山如何高耸入云，而这里将云梦武陵缩小，作为望楚山的陪衬，别出心裁，别有意趣。这样，诗在表现望楚山高的同时，也表现出诗人登高的高远博大的胸襟。这两句诗文辞优美，诗意盎然。

入夜，诗人方才下山回家，足见诗人游兴之高，足见望楚山之令人流连忘返。诗人又由下山宕开，为我们展开一幅月夜山溪图：骏马踏着银色的月光，从山上奔驰而下；月儿透过薜萝映在深深的溪流上，宛如沉璧。诗与开头的“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相呼应，使人真要赞同孟浩然的观点。

诗以描写望楚山的高峻和登山的所见，展示襄阳的江山形胜之美。诗格调冲淡，就中又“文采丰茸”（唐代殷璠《河岳英灵集》），显出似淡实腴，“采秀内映”（同上）的特色。

（刘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