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家（其二）

柳宗元　　

篱落隔烟火，农谈四邻夕。庭际秋虫鸣，疏麻方寂历。

蚕丝尽输税，机抒空倚壁。里胥夜经过，鸡黍事筵席。

各言：“官长峻，文字多督责。东乡后租期，车毂陷泥泽。

公门少推恕，鞭朴恣狼藉。努力慎经营，肌肤真可惜。”

迎新在此岁，唯恐踵前迹。

鉴赏

一首伤农之诗。这首诗很独特，对于农村的寥落，只是客观描写，让读者自己感受（“庭际秋虫鸣，疏麻方寂历。蚕丝尽输税，机抒空倚壁。”），但对里胥的凶残与狡猾，却作了入木三分的刻画。这些官府的狗腿子，吃饱喝足，还要逼租，怎么说得出口？亏他们想得出来。他们先说长官严峻，我们也没办法，做出可怜状。话锋一转，就用东村的例子进行威胁。东村不就是因为道路泥泞，迟交了几天租吗，你看，官府绝不宽贷，打得他们皮开肉绽。然后进一步威逼：“努力慎经营，肌肤真可惜。”乖乖交吧，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一个痛呀！猾吏的可憎面目，已经跃然于纸上。若不是深知吏治的黑暗，怎么能写得这样生动！

（滕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