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邢桂州

王　维　　

铙吹喧京口，风波下洞庭。赭圻将赤岸，击汰复扬舲。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明珠归合浦，应逐使臣星。

鉴赏

这是一首送别诗。“邢桂州”，指邢济。首句写京口（即今日镇江）送别之场景，“铙吹喧京口”，钟磬齐鸣，鼓乐喧天，以听觉感受来写视觉形象，一个“喧”字写出了送别场面之热烈壮观。“风波下洞庭”，这一句点明邢济取水路前往桂州，一个“下”字写出了由江入湖、扬帆直济之气势。首联不写执手相看之态、不作悲悲戚戚之语，摆脱“宛转绸缪”之度，将可有可无之应酬客套一并删去，将“黯然销魂”之事写得意气昂扬，而惜别感情则隐含于中，特别是“风波下洞庭”一句，写出了诗人目送孤帆碧天、望尽风烟洞庭的深情，感情含蓄而沉着。

“赭圻将赤岸，击汰复扬舲”，颔联顺流而下，承上写路途所见。“赭圻”为地名（今安徽繁昌县西），“赤岸”亦为地名，可能在桂州境内。诗人将两个地名嵌入诗中，略点行程，看似随手拈来，其实经过了精心选择：“赭”和“赤”俱为暖色调，字面上即暗示出昂扬情调，与这首诗的总体风格和谐一致。“击汰”，意谓击水，“扬舲”，即开船，语出屈原《涉江》：“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这一句化用成句，如盐入水，十分巧妙。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颈联陡地一转，忙中取闲，以飞动之笔触写江湖风光。诗人再次发挥了善于摹写自然美景的特长，写出了这横空出世的绝世佳句。日落时湖光与日光融成一片耀眼的白色，碧波滚滚而来时，整个天地又仿佛都染成了青色。“白”“青”二字以水墨写五彩，以简淡含灿烂，正显出诗人炉火纯青之功力。

“明珠归合浦，应逐使臣星”，尾联化用二典，绾结情思，表达企盼祝愿之情。“珠归合浦”用后汉孟尝君故事。《后汉书•循吏传》载：“孟尝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趾比境，尝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徙于交趾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食，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弊，求民利病，曾未逾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贾流通。”“使臣星”之典亦出《后汉书》：“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益都。投郃候舍。时夏夕露坐，郃因仰视，问曰：‘二使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耶？’二人默然，惊相视曰：‘不闻也！’问何以知之。郃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这两句意思是：随着邢济的到来，桂州将会出现安居乐业、境内大治的局面。这一联用典既切合人物身份，又紧扣当地故实，表达了作者劝勉友人为官清廉、造福百姓的良好愿望，而措辞不卑不亢、真诚恳切，可谓十分“得体”。

这首诗不作酸楚“妮子语”，格调较高，结构上转折自如，炼字工稳而不见纤巧，在众多平庸的送行诗中可谓上乘之作。

（史双元　徐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