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王十三维偶然作

储光羲　　

仲夏日中时，草木看欲焦。田家惜工力，把锄来东皋。

顾望浮云阴，往往误伤苗。归来悲困极，兄嫂共相譊。

无钱可沽酒，何以解劬劳。夜深星汉明，庭宇虚寥寥。

高柳三五株，可以独逍遥。

鉴赏

储光羲与王维是好友，二人均喜山水田园，他们曾经一度同隐于终南山中。王尝作《偶然作》五首，储和以《同王十三维偶然作》十首，其中各有田园之作。此为储作第一首，是一首田园诗。

该诗用了大部分的篇幅铺写田家的旱情之忧和劳作之苦，得田家之实情，故而极为真切。《唐诗归》钟惺评“惜工力”三字说：“非老农不知。”又如“顾望浮云阴，往往误伤苗”，写盼雨之情，何其形象，何其急切。元陈镒《题汤景山畊乐亭》“我耨日以毕，我苗日以稠。顾望浮云阴，巾车且经丘”，竟直接搬用其句。“兄嫂共相譊”的情形，亦田家所常有，写来逼真，如置人目前。检王维集中所有田园诗，则言苦者极少见，没有自然灾害，没有饥荒忧困，多是“桃花源里人家”的意境，故王诗之田园，是理想化的。储诗正视现实生活，烟火气息浓厚，农人靠天吃饭，忧劳是正常事。苦虽苦却不是人为因素造成。故而在末尾转为逍遥，瓣香五柳，将苦困撇却放怀开去，得陶渊明田园隐逸之趣从全诗立意上看，无疑是说，田园纵有此忧劳，可也自由闲散，远胜“尘网”中呢。结尾与前大半篇，和谐统一，并无扞格。王维原作有“得意苟为乐，野田安足鄙”之言，储诗既是和作，于此意自有进一步之发挥，故储诗有别于王诗。后人对储光羲田园诗评价极高，如明胡应麟《诗薮》评储光羲诗之“农家者流，往往出王、孟上”。清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也说：“摩诘才高于储，拟陶则储较王近。”清沈德潜《唐诗别裁》云：“太祝（按储曾官太祝）诗学陶而得其真朴，与王右丞分道扬镳。”论者大都从真切朴实之趣来给予肯定。

（李亮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