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经胡城县

    杜荀鹤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鉴赏

    杜荀鹤生活在唐朝末期,其时军阀混战,唐王朝风雨飘摇。诗人哀民生之多艰,写下了大量的揭露政治黑暗、民不聊生的诗作,反映了人民的疾苦与呼声。如《题所居村舍》《山中寡妇》等。《再经胡城县》就是一首揭露当时政治黑暗、酷吏残忍的佳作。

    题目既云“再经”,自然就有“初经”。两次经过要在短短四句诗中呈现,容量实在非小。

    诗的前两句写初经胡城县所见:“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是从县民方面来写,“无口不冤声”可见冤声之大,涉及之广。但县民为什么有冤声?冤在何处?诗人应该是知道的,但没有点明,这自然会引起读者的强烈兴趣,悬念由此产生。

    第三句写再经所见:“今来县宰加朱绂。”“县宰”即县令,是县民之父母官。“加朱绂(fú)”,即加官。唐制:县令六、七品只能穿着绿袍,而朱绂即绯袍,红色,是四、五品官员的官服。那么县宰是因为做出了什么政绩而得到加官的呢?前一悬念尚未解,又增一悬念。层层设置悬念,为的是蓄势,为最后解开悬念时所形成的冲击力积蓄能量。

    结论在最后一句:“便是生灵血染成。”“生灵”,即百姓。老百姓的鲜血染红了县宰的官袍,一个残害百姓、草菅人命的酷吏形象跃然而出。前三句所蓄之势,至此一决而溃,产生出震撼人心的强烈效果。

    作者批判的锋芒不仅仅局限于县宰。人们不禁会问:一个劣迹昭彰、县民无口不冤声的县官为什么不但未被惩治,反倒加官晋爵?这自然会将读者的思索引向县宰的上级以至朝廷。这样的追问置诸清代,诗人的项上人头恐将不保。

    杜荀鹤深受白居易新乐府的影响,风格上属通俗诗派,语言平白如话,但这首诗能收到这样的批判之功,靠的是对县官形象生动具体的刻画。尤其是结句将官袍的红色与生灵的鲜血这两种虽然颜色相同但性质全然相反的事物连缀在一起,反差强烈,极具震撼力。

    (陈 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