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村即事

    司空曙  

    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

    鉴赏

    做渔父的乐趣,在于闲适。《庄子•刻意》云:“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身边环境和伴当,如水态云容、星月汀洲、芦蓼鸥鹭之景,莫不赏心悦目;竿纶舟棹、蓑笠桹筌之具,莫不助其闲逸。司空曙之前,已有很多诗人作家歌咏过渔钓之乐,积淀了众多审美的意象和意蕴。闲适之美,贯通渔钓生活的全部过程,如,抛纶之乐,似“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等待之乐,在意定神闲;收纶之乐,在得鱼忘筌;钓罢归来之乐,在意足心满。前人、时人已写得甚多,如“垂钓坐盘石,水清心亦闲”(孟浩然《万山潭作》),“浦沙明濯足,山月静垂纶”(李颀《渔父歌》),“乱荇时碍楫,新芦复隐舟。静言念终始,安坐看沉浮。素发随风扬,远心与云游”(储光羲《渔父词》),“玩舟清景晚,垂钓绿蒲中”(韦应物《游溪》)等等,各截取了渔钓生活的某些片段来歌咏。司空曙此诗,是就钓罢归来着墨的。

    “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不系船”有洒脱的原因,也有不必系的原因,都含蕴在诗意里。钓罢归来,心意已足,万事不挂虑于心,无丝毫拘滞。系船,无非是担心钓船漂走,若有此顾虑,逍遥之心便打了折扣。恰江村月落之时,趁着惬意的心情,顺着天赐的时机,美美地睡去,真是世外高情也。不必系者,钓船漂走的可能性很小,这里暗含着渔父的一种经验判断,则渔父做此之生涯,不为短暂。那么他的生活平和舒适,已至一种非常超然的境界了。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就算万一钓船被风吹去,也不必担心,充其量就横在芦花浅水边吧。纵使那样,也诗意无限呢。想想看,一夜风吹,渔父只在酣睡中,全然不在意。清晨醒来,一看,呵呵,芦花满眼,摇曳身旁,浅水微波,船儿轻漾,真是别有一番趣致啊。芦花、钓船意象,构成十分清逸闲适的意境,引人入胜。诗家爱之,如司空曙同时的岑参,便有“芦花映钓船”(《寻巩县南李处士别业》)句;而晚唐诗人喻凫的“秋风江上家,钓艇泊芦花”(《怀乡》)句,简直就似从司空曙诗化来。

    (李亮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