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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芸把白色尼桑倒进停车位,回身朝后面看了看,停的有些靠前,她想再往后倒一点儿,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hello!你在哪儿?往你家打电话没人。”电话里传来秘佳的声音。

“哦,我刚回来,就在楼下。正想打电话告诉你呢,签证办下来了。”

“唔!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秘佳的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嗯-”秘芸顿了一下,“我还没告诉你姐夫呢,等他晚上回来商量一下。”

“怎么,还没和他说那?你不过是来探亲,又不是不回去了,还怕他不同意呀!”

“不是,他最近心情不大好,这次上市又没成。”

“唔,是这样。要不你和他一起来,让他也出来散散心。”

秘芸苦笑了笑,“算了吧,他那么忙,哪有时间。”

秘佳其实并不想让权磊一起来,她对这位霸权主义姐夫早就心存不满,之所以这么说,是怕秘芸牵挂家里不能立刻动身。于是又道:“你最好快点来,现在正放假,等开学我就没时间陪你了。”

“我知道。我也想早点走。可这时候走,我觉的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总是这样,不是为老公想,就是为孩子想,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他没上成是他的事,你在家也帮不上忙,他又不是小孩子,你只要把男男安排好就行。”

“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我定下来给你打电话。”

秘芸匆忙收了线。她知道秘佳对自己在家里总是妥协、一味忍让的做法不满,常有微词,不想和她争论,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就是说清楚了,她也未必能理解。毕竟她还是单身,不知道婚姻生活的苦衷。其实自己又何尝愿意这样,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两个人一起生活,总要有一个人多忍让一点,权磊又是那种很霸气的男人,如果自己比着和他有个性,有脾气,这日子还怎么过?总不能就为这个散伙吧。

其实,想离婚的念头也不是没有,就说那次“公交车事件”吧,秘芸当时气坏了,真想一扭头回娘家,从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又犹豫了。首先是经济上的考虑,自己已经34岁了,这个年龄的女人在职场上已没什么优势可言,虽说她对物质要求不高,只要两人和和睦睦,相敬如宾,就是粗茶淡饭也可以。但男男不行。他过惯了优裕生活,恐怕一时不适应,而且权磊也不会答应。别看他现在整天在外忙,好几天不着面,但要真闹到离婚那步,他是不会答应把男男给自己的,弄不好就得上法庭。他认识人多,又有钱活动,最后还是自己吃亏。其次,父母也不会同意,他们一直把自己能嫁到金龟婿当成凭生最引以为自豪的事,时常在亲戚面前炫耀,还有开广告公司的小弟,常用权磊的名义在外面揽生意,如果知道她要离婚,非闹翻天不可。惟一可能支持她的就是秘佳,但她远在加拿大,帮不上忙,她的学费还要自己资助。这么一想,就把离婚的念头压下去了。但她的生活还是有所改变,先是学会了开车,接着又到外语学院学英语。学车是奉权磊旨意,学英语是自己所为,当然这件事是瞒着他的。也不是刻意要瞒,只是不想让他知道。

就在秘芸放弃离婚念头,决定将全职太太的生活进行到底时,罗爱萍突然去世,姚大为跳楼自杀,让她已经平静的心又起波澜。在罗爱萍葬礼上,她哭了。不只是为罗爱萍,也为自己。从罗爱萍的死,她看到了自己的明天。那天,她几乎一夜未睡,翻来覆去,最后终于下决心-去加拿大,一方面去看看秘佳,另一方面也出去散散心,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

现在,签证已经办下来,可以即日动身,秘芸又有些躇踌了。

怎么和权磊说呢?他最近心情本来就不好,自己事先没和他商量,现在突然说要去加拿大,他会怎么想?保不准又要发脾气。还有男男,原本想让母亲照看,但她最近身体不好,只能和婆婆商量,看她肯不肯帮忙。原先出国只是一个想法,现在要成现实了,就变的很具体,样样都得安排好。上楼时,秘芸还在想这些事。等到了门前准备掏钥匙时,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位陌生女人,不禁吓了一跳。

“你是秘芸大姐吧。”陌生女人开口道,“我是丛林的妻子安琪,我们见过面的,在姚董事长夫人的葬礼上,你可能不记得了。”

秘芸打量着安琪,努力回忆着,没什么印象。但丛林她见过,有一次男男生病他还来帮忙送医院,所以对他印象很好,于是客气地点了下头:“唔,你好。你找权磊吗,他不在家。”

“不,我找你。大姐,我们家丛林-他-出事了。”安琪说着,眼圈一红,急忙低下头。

秘芸这才发现,她眼皮红肿,好象刚刚哭过的样子。

“丛林怎么了?哦,别着急,来,进来慢慢说。”

秘芸打开门,让安琪进来,带她到客厅,倒了杯茶给她。

安琪还没开口,眼泪已流了出来。秘芸从茶机上的纸巾盒抽了张纸巾给她,她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声音沙哑地低诉道:

“是上周末出的事。那天他走时说权总过生日,晚上不回来吃饭,让我别等他。我等到11点他还没回来,就先睡了。等我醒来看看表已经两点,他还没回来,我就急了,打他手机,没人接。又打权总手机,开始没人接,后来总算接了。他说丛林出事了,他正在处理,让我别着急。我能不急吗,问他在哪,赶紧打车过去。权总说,他和丛林11点在酒店分手,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个小时前忽然接到公安局刑警队电话,说丛林-”说到这,安琪顿住了,擦了下眼泪,压低声音道:“说丛林嫖娼,对方未满18周岁,是未成年,按规定要判刑的。我当时又气又急,问权总怎么办?他说已经找人了,回话说不行,正是严打期间,只能等着判了。我差点晕过去。求权总想办法救他。权总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去精神病院开个假证明,证明他有精神病。我当时也没多想,既然能救他,就这么办吧。第二天权总就弄了份证明来,我在上面签了字。他当时说过几天风头过了,再把丛林弄出来。可现在都一个多星期了,还在里面关着呢。我昨天去看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他们把他和真精神病人关在一起,还给他用药。再这样下去,他的精神可就真不正常了!大姐,我求求你,请你和权总说说,快点把他放出来吧!”

说到这,安琪再也控制不住,唔唔哭出声来。秘芸怔怔地愣在那,不知所措。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事,权磊回家一个字没提,起初她根本不信,但看安琪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那你赶紧找权磊,让他想办法把人放了。”过了一会儿,秘芸才反应过来,急忙道。

“我去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权总,起初他说风头太紧,等两天再说。这两天又躲着不见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躲你?”

“因为-”安琪迟疑了一下,声音怯怯地道,“我听人说,这件事是权总幕后支使人做的。”

“不!不可能!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秘芸惊的变了色,说话竟有些结巴起来。

“因为这次上市没成,是有人告密,权总认为是丛林。但我问过丛林,他没有做,权总冤枉他了。请你和权总好好说说,我们家丛林真的没做,他为什么要告密?那些假账都是他做的,如果告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秘芸怔怔地看着安琪,仿佛她在说外语似的,她深吸口气,把安琪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是丛林让我来求你的,他可以对天发誓,不是他告的密。这两年他一直跟随权总左右,跑前跑后,有时连做梦都想着上市,一心盼着能上成,他怎么可能去告密呢?这不等于告自己吗?”

安琪还在反反复复唠唠叨叨地说着,秘芸的脑子已乱成一团。事情来的太突然了,她一点精神准备也没有,她不相信权磊会做出这种事,这肯定是误会。

“我觉的这中间可能有误会,我了解权磊,他这人虽说脾气大了点,但心眼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是-”

“这样吧,你先回去。我这就找他,让他想法把丛林放出来。好好的人怎么能关在那种地方呢?你放心吧。”

安琪满脸泪痕地坐在那,不放心就这么走。秘芸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才把她劝走了。

安琪一走,秘芸立刻给权磊打电话。

权磊怕安琪去公司找他,躲到俱乐部,正和人谈球队的事,接到秘芸的电话,吓了一跳。秘芸很少给他打电话,听她说话的口气,好像出了什么事。没敢耽搁,驱车往家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男男呢?”一进门,权磊急忙问。眼睛往四下张望。

“在幼儿园。他没事。”

“那你让我回来干嘛?到底什么事,快说。”见宝贝儿子没事,权磊提着的心落了地,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秘芸,有些不耐烦地道。

秘芸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权磊,刚才等他时,还是满腹的话,现在见到他,倒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了?你?在那发什么神经,我还有事呢,得马上走。”

权磊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满,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转过身去,好像随时准备离开似的。

秘芸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两眼盯着他的后背,一字一板地道:“我问你,丛林在哪儿?”

权磊打了个激凌,脚跟向后一转,来了个180度转身,正对着秘芸,用带着惊奇的疑虑目光看着她,没吭声。

一阵尴尬的沉默,秘芸从权磊脸上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股刺人的寒气从心底升起,她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寒噤。

“看来,安琪说的是真的。”秘芸想,但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权磊能开口否认,或是给自己一个解释。

权磊不知秘芸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她究竟知道多少,但有一点很清楚,这件事瞒不住了。他不禁有几分脑火,扭过身去,侧对着秘芸,含混道:“公司的事,你别管。”

“公司的事,我不管。但你把一个好好的人关到精神病院,我不能不管。”

“这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告的密?”

“我当然知道。我有证据。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就算是他告的,你也没权利这么做。他跟了你这么长时间-”

权磊一挥手,粗暴地打断她:“你少跟我谈什么权利!跟我这么长时间怎么了?别说是他,就是亲王老子也没用!谁挡我的道,我就收拾谁!”

秘芸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厉声道:“权磊,你以为你是谁?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是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你别管!我还有事,我得走了。”

权磊强抑着心头的不快,快步往外走去。

“权磊!你站住!”秘芸大声道。她大概是气坏了,声音有些变调。

这一声,把权磊喝住了。他慢慢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在距秘芸两步远的地方站住,用手指着她的前胸,冷酷、严厉地道:“我说过了,不用你管。否则或者是你,或者是我,从这个家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