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却依旧很郁闷

李纲告别海南,从原路返回,又来到了他曾滞留了一年多的雷州。归途上无甚紧要事,他在路上走走停停,十分悠闲。

这次在雷州,他专门去拜谒了“雷庙”和寇准祠。

雷庙,也就是雷神庙。庙内的碑上记载有雷州这块地方“诞生之初”的神话传说,据李纲诗中的描述是:“巨卵曾因霹雳开,海邦从此得名雷。”

很凑巧,这个关于雷州是雷电劈开巨卵而生成的神话,与很多民族的创世纪神话中关于洪水的传说一样,有它在现实中的“蓝本”。雷州半岛与海南岛原本是紧密相连的一整块大陆。在第四纪(约在260 万年前)时,这一地区地壳上升,火山活动非常强烈,熔岩源源溢出,堆积了很厚的玄武岩层,面积达7500 平方公里。直至一万年前的大理冰川期,海平面上升,海南岛才与内陆分离。

雷州土地的形成源于火山喷发之“雷”,也许这就是古代神话传说的一个隐秘来源。

接下来拜谒寇准祠,更是使李纲感慨丛生。

寇准,本书在前面提到过,他是宋初的名相,“主战派”的一面旗帜。在他的力促下,宋真宗亲征前线,与辽达成“澶渊之盟”,换得了北宋百余年的和平。这一功绩,连王安石这样自视甚高的人都衷心佩服。

但是,寇准也没能逃脱“忠臣多难”的历史规律。就在其后不久,他被“妥协派”大臣、参知政事王钦若排挤而罢相,去陕州做了知州。晚年再度被起用,封莱国公。后又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参政事丁谓陷害,被贬至道州(今湖南道县)﹑雷州。

同属贬臣,寇准远没有李纲那么幸运,他再也没能回到浮云遮蔽的“中州”。宋仁宗天圣元年,一代名相寇准病死于雷州,谥号忠愍。但是两人对待被贬的厄运,却都是同样地坦然。在雷州时,寇准“暇则诵读,宾至笑语”,毫无沮丧之态。

李纲在寇准祠堂中追慕前贤,除了惺惺相惜之外,还有一份由衷的羡慕。同样是胆小如鼠的皇帝,宋真宗最后毕竟是听了寇准的劝说,摆出决战的姿态,赢得了百年和平。而钦宗、高宗,却无一人有此胆量。

“挽回天步虽良策,原是真皇听纳功。”——李纲感叹没有一个肯听劝谏的皇帝,就算大臣们都聪明绝顶,又能干成什么事呢?离开雷州,他取道广西,经容县、陆川、北流、苍梧,于建炎四年的四、五月间抵达广东封开。其间游览了容县的都峤山胜景。山中桂香,幽然袭来,李纲忽然对山居生涯产生了不可遏制的渴望。他感到甚为诧异的是,“胡尘暗中原,静谧惟五岭”。岭南这地方真是不错,可谓扰攘人世间唯一的净土了。若有田地二顷在此,真的就可以学东汉大隐士庞公,携家隐居了。

就这样,他一路游历访友,乐而忘倦。进入广东后,顺西江而下,过德庆、肇庆到了广州。

在广州他未多做停留,只去拜谒了南海神庙,而后经罗浮山至惠州。在惠州拜访了苏东坡当年被贬的居住地,赋诗一首,称这位前贤是“垂世文章灿星斗,平生忧患足风波”。此后又溯东江、经河源,于六月间过梅州、入福建,最后回到江西鄱阳的家中。

没过多久,他便举家迁回了老家福建邵武。这一年,李纲年已四十八岁。

自从进了福建,一路上亲朋故旧便频频迎送,这令他心中暖热。他对友人们说:“故人何用将迎远?明月清风常往来。”与友人谈起靖康以来的沉浮,他只是谦虚道:“十年扰扰成何事?依旧梁溪一拙翁。”岁月流去,唯一令他不能释怀的,是“孤忠耿耿空余志,华发萧萧已映颜”。一腔报国之志,看来最终是要空抛了。但是就连这个他也早已勘破,抱定的仅有一个宗旨:“千年厄运非人力,四海横流本士风!”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何为士大夫之风?这就是。

回到家中,与全家及诸弟相聚,他庆幸在战乱中全家已移居江西。如今世事纷乱,连朝廷都不得不南渡,骨肉无虞的家庭能有几何?看自家,当年的百口人丁不仅都在,而且还添丁进口,多了一些陌生的童稚面孔。

李纲自己也新添了长房长孙,更是让他一怀愁绪全都洗净。

夜阑秉烛,犹疑梦中。他倚在床上忽泣忽笑,欢喜得几乎不能自持。在海南临行之前,他曾买了六只小孔雀、十多只小鹦鹉,一路不辞辛苦地带着,给家中年幼的子侄们聊以解闷儿。买时鸟儿还小,到了家,这些鸟儿已长得毛色斑斓,大多都能飞起来了。听见窗下孩子们惊喜的欢笑,李纲忍不住老泪纵横。

能够生还故乡固然是喜;但一想到三年来的奔波与绝望,跟随的仆人因病死了一半,内心深处还是悲凉之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回到福建老家不久,李纲的仕途命运竟然渐渐有了起色。

建炎四年七月,高宗又想起了他,有诏起复为银青光禄大夫。这虽然只是一个类似虚衔的职名,而非具体职务,但毕竟是结束了罪官的生涯。

当年八月十五,李纲与家人于月下团聚。他仰望明月过西楼,举杯浮一大白,不禁兴奋无比。毕竟,这是五年来第一次与家人中秋团圆。年年他都难以承受中秋夜的孤单和失落,如今再没有这种愁思了。这一夜,他喝了个尽兴。

这年秋,家乡邵武附近的建州(今福建建瓯)有“盗贼”作乱,李纲就把全家迁至长乐,暂避一时。

这年秋冬,李纲还在泰宁的丹霞禅院附近隐居起来,苦读典籍,做了一回“山顶洞人”。从海南一路回来,李纲曾几次被途中的山色所打动,起了隐居的念头。在广州甚至还与友人相约,有朝一日一块儿去罗浮山隐居。如今,他得偿宿愿,把自己与尘世完全隔绝起来了。泰宁的山上岩洞很多,李纲就住在岩洞里,与丹霞禅院的宗本禅师做了邻居。两人相交甚笃,结成“莲社”,相互切磋诗文。李纲在寂静的山洞中,把《易传内外篇》修订完毕。同时,他也检点了一下自罢相以来四年间所做的诗,竟然已有了六百多篇!

第二年,绍兴元年春季到来时,朝廷任命他提举杭州洞霄宫,仍是不用到岗的闲职。秋天,又起复为资政殿大学士,恢复了原来尊崇的大臣身份。

这一年,李纲的生活波澜不惊,总不过是读书、参禅、交游、酬唱等,十分惬意。夏季酷暑的时候,李纲还曾携带两个儿子,来到南台天宁寺(在今福州)隐居。

晚间,父子三人坐在寺前的树林中谈佛理,皓月清光洒满林间,照在李纲的白发上。李纲从月影中,看到自己的蓬乱头发,不禁感叹:“壮年几何时,倏忽成衰翁。”不过,看到两个儿子性情淡泊,能与自己欣然谈佛,又觉得在这兵戈满世界的时刻,能有此等乐趣,也是不易了。

寺中一切皆好,李纲只是嫌此地离城市太近,不时有不知趣的客人来打扰。他忍不住又做起了隐居梦,唯愿选一处幽僻地方,搭一间茅屋,屋前有修竹,屋后有溪流,从此做一个真正的村夫野老。他真诚地认为:“灌溉荔枝园,可敌万户侯!”

就在高宗将李纲弃置不用的这两年间,偏安的南宋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内乱外患不止。

在内,有钟相、杨幺的浩大起义。起义自建炎四年二月爆发,以武陵(今湖南常德)为中心,迅速扩展到湖南、湖北十九县。义军号称四十万,所到之处,焚官府、寺观、神庙与富豪之家,杀官吏、儒生、僧道、巫医,把国典呼为“邪法”,把杀人称作“行法”,把劫财视为“均平”。义军免去了朝廷的税赋差科,百姓无不拥护之,人人愿意依附,以为“天理当然”。钟相乘势建国号“大楚”,建官授职,有取代南宋朝廷的志向。

在外,金人又连番入侵,总想擒住高宗,占据江淮,彻底摧毁南宋的江防屏障。建炎三年秋,金军分四路再次南下,其中宗弼一部执行的是“斩首”任务,于十一月渡过长江,连下建康、临安(即杭州),逼得高宗乘船南逃温州、台州,漂在海上,不敢靠岸。

所幸金军水师在追赶宋帝船队时,途遇暴风雨,被大宋枢密院的“海军司令”张公裕率军击溃。稍后,宗弼的金军水师又被宋将韩世忠在长江上击败,险些被全歼于黄天荡。

金军连遭败绩,对江南军民的抵抗怀有惧意,便死了占领江淮的心,陆续撤走了。同时扶植起南宋降臣刘豫,建立了伪齐政权,作为宋金之间的缓冲。

在李纲被贬的几年间,一向受李纲器重的抗金名臣宗泽,活得也并不轻松。

宗泽以七十高龄任东京留守之后,招聚了河北义兵近二百万,分别部署在京郊十六县,与金兵隔河对峙。

此时岳飞也自王彦部下再次投效宗泽。宗泽拨给了岳飞五百骑兵,鼓励他杀敌立功。从此岳飞就在宗泽麾下浴血征战,屡建战功。建炎二年正月,金人来犯,宗泽以妙计大破之,打得金人溃不成军,辎重尽弃。自此宗泽“威声日著,北方闻其名常尊惮之,对南人言,必曰宗爷爷”!

宗泽见形势有所好转,便一连上疏二十四道,力劝高宗还京,以图恢复。可惜的是高宗对此完全不理睬,朝中的投降派也对他忌惮得很。可怜老将军不仅恢复大计难以实现,他本人还受到了投降派的监视,不得施展。

宗泽积忧成疾,疽发于背,于六月末不幸病倒。汴京军民闻讯,无不忧心。

诸将到病榻前问候,宗泽自知不起,叮嘱道:“吾以二帝蒙尘,积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诸将皆流涕拜曰:“敢不尽力!”

众人退出之后,宗泽想到山河残破,壮志难酬,不禁泪水盈眶,吟出了一句杜甫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翌日,也就是七月初一日,风雨昼晦,暗无天日。宗泽再无他言,只连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呼罢,伸臂怒目而逝。声声泣血,神人共悲!噩耗传出,城中军民顿时哭声震天。

宗泽死后,他生前聚集的二百万义兵,因为对朝廷不满,全无斗志,很快也就解散了。

如此,南宋苦撑的局面越发艰难。

绍兴二年初,李纲又出山了。这一年,李纲年届五十,到了“知天命”之年,他的次子又给他添了一个孙子。

这次出山的原因在于:钟相死后的大楚义军越战越勇,屡败官军,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广东均大乱。二月八日,高宗不得不起用李纲来“灭火”了,他任命李纲为观文殿学士、荆湖广南路宣抚使、兼知潭州,并令李纲从广南两路筹集军饷。

李纲随即建议道:“广南素号薄瘠,米谷不多,财用缺乏,加之朝廷连年征税,大觉困匮”,不主张在两广多筹军需。

闰四月初,高宗派了内侍前往福建抚慰李纲。当月二十四日,宣抚使司开司办公。

这时,李纲得到广东经略安抚使的情报,说是义军曹成部由湖南进抵广西贺州,并派兵打到了广州附近的怀集县,而广南东路的将兵经过损耗,已“不满千人”。他上奏说:“万一广州失守,其余州郡多无城池,肯定望风奔溃,其害不可预料。”他要求朝廷速调大将韩世忠应援广东。

李纲的屡次告急,引起朝廷重视,急调岳飞部前往广西击曹成,大败曹成于贺州,使广州转危为安。

此外,李纲在任上,还为广州百姓做了另一件好事。

早在绍兴元年,广东当地爆发了“广贼邓庆、龚富围南雄州”之乱,因广东兵力单薄,朝廷曾调江西副钤辖张忠彦率兵二千余人赴广东。李纲任湖广宣抚使后,张忠彦在广州“胁制州县,供应以万计,一路为之震扰”。并且这个张大帅居功自傲,拒不受李纲节制。李纲闻讯,在赴任途中即奏准,由枢密院行文,令该军回江西。但是张大帅又推托未接到公文而不肯开拔。李纲抵达长沙后,上奏道:“张忠彦现在广州招纳亡命,在军中日夜谋议,恣为不法,愈见狂悖。”但是骤然除去张忠彦容易引起兵患,因此朝廷也有所顾忌。李纲察知张忠彦有想当知州的意图,便推荐张忠彦为知岳州(今湖南岳阳),把张调离广州,待到湖南后再将他除去,为广州免去了一场可能的兵乱。五月六日,李纲起行。刚一入湖南境内,他就加强了防卫措施,迫使义军曹成部七万人离开湖南地界,又劝降了步琼、王进等五万余众。湖南自此全境平安,流民归业。

当年十一月,朝廷又令李纲为主帅,统领本部及解潜、刘洪道、程昌禹等四路大军,进剿义军。

但是还没等各路大军集结好,李纲忽然又被罢免。

这又是因为有人论奏而被罢,高宗不知道怕的什么,把荆湖广南路宣抚司撤销,唯给李纲剩下了一个湖南安抚使的职务,也就是仅领湖南一路的军事。

这也许是怕李纲声望再起、闹得朝廷再次尴尬。

这是典型的好人不得好报。其实李纲这次在湖南主军政,显示出非凡的才干,为当时的朝廷解了不少忧困。

长沙也是个兵火连年的地方。早年间李纲曾路过这里,印象中是个繁华都市,“烟雨蒙蒙十万家”;可是现在那些华丽屋宇只剩下一些残砖碎瓦了。

李纲在赴任途中,看到田野满目荆棘,一路人烟稀少,空有山川,不禁伤怀。他下得车来,招呼父老问话。

父老们未曾开口,就已涕泪横流,他们向李纲诉说:自从金人进犯长沙以来,这里就是连年巨寇如麻,血流成河。

更让百姓们不堪忍受的是——

盗贼纵横尚可避,

官吏贪残不堪说。

挟威倚势甚豺狼,

刻削诛求到毫发!

朝廷远在九重天上,哪里能知道这些民间疾苦?派来了解民情的大员,也因纵容地方官而失察不报。

李纲听了这些哭诉心如刀搅。

他到任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行文各州县,要求尽罢对民间过分的征缴,严惩奸滑官吏。其中的巨蠹大恶一定要下狱追究,要把这些危害国家的“社鼠城狐”一扫而光!

李纲来到长沙,浑然忘却了自己的年纪,奋身忘我,投入了剿贼安良、重建地方的工作。

他向四路军民宣示朝廷威德,依次平定“诸盗”,收编了起义军精锐一万二千人,配属地方军,大大增强了各地的治安力量。他还针对湖南没有水军的弱点,创制了先进战舰数十艘,招募和训练了水军三千。

他创制的战舰上下三层,两侧有轮,以人力踩动,行驶如飞。绍兴三年二月十八日,李纲在长沙清湘门检阅水军,“旌旗戈甲一新,观者如堵”。湘人从来没见过这个,都叹为鬼斧神工!李纲也是豪情大发,看见满眼旌旗风浪里,才觉得守不住荆州的刘景升,真是与鸡豚无异!

在他的治理下,荆、湖、两广四路从满目疮夷到安稳如山,不到半年就换了一个天地。

但是,天意从来高难测。到了绍兴三年三月左右,连湖南的军事也不让李纲管了,给了他一个提举西京(洛阳)嵩山崇福宫的虚衔,又让他回老家待着去了。

这次李纲的起复时间不算短,但是与以往有很大不同。李纲自靖康以来,两次主政,担负的都是整个国家的抗金大任,其地位之高,可以左右国家决策;但这一次,高宗只是让李纲参与地方平乱,不敢再让李纲涉及抗金大事了。

李纲的信念之坚定与威望之高,高宗都领教过。高宗宁肯被金人追得狼狈不堪,也不想再让李纲的意志左右朝政。

免职就免职,李纲还是像以往那样宠辱不惊,从醴陵取道江南,游览了武夷山之后,才回到福建老家。

李纲离开长沙的时候不仅将士感恩,老百姓也不分老幼,拥轮不舍。李纲此时也是伤感。他本来希望高宗对他就像魏文侯赏识乐羊那样,用而不疑,但是不成。眼下这样子,“大将呼来如小儿,片言罢去复何疑”——还有什么可说?说了能有什么用?

他想:才干仅及李牧、廉颇就已连遭诋毁;假如功高似韩信、彭越,那岂不是有杀身之祸了?

不过,转念他也就释然了,山林之趣,本是久已向往,此去正好遂了心愿。一离长沙,他便写下“鱼归江海身方适,鸟出樊笼意已舒”的诗句,又是一腔好兴致了!

归路上,他看见烟雨中农家已有新犁破土,心中大感安慰。只想着赶回去,要与昔日老友相聚,共约老于林下了。

绍兴四年,在李纲晚年是比较平静的一年,家族则是人丁兴旺。这年七月中,他的第三子又给他添了个孙子。

而在江淮前线,这一年却是南宋历史上极为少见的光彩之年。当年的五月,已升至蕲州、舒州制置使的岳飞,率部北上讨伐伪齐,连克数城。伪齐刘豫顶不住,向金求援。金与伪齐联军于十月,分道渡淮,大举来攻,此时,朝中主战派舆论已占上风,高宗在主战派官员的鼓动下,也有了相当的胆气,于十一月初下诏讨伐伪齐。他亲率六师(禁卫军),进驻长江一线,准备渡江亲征。宋军各路将领韩世忠、王师晟、张琦、岳飞等,在江淮各战场上连战皆捷!

实践屡次证明:两军对抗中,大宋只要态度强硬,金军劳师远征,群众基础又不好,一般是持久不了的。这次,在宋军的攻势下,金军率先撤退,伪齐军统帅闻讯也慌忙抛弃辎重,连夜奔逃。

在战争之初,李纲不能安坐,上了《捍御三策》,为前线战事出谋划策。其中关键一条是:“伪齐悉兵南下,境内必虚。倘出其不意,电发霆击,捣颍昌(今河南许昌)以临京畿,彼必震惧还救,王师追蹑,必胜之理。”

十一月初六日,他在家乡得到高宗圣旨,圣旨说:“以公所陈,皆当今急务,已付三省与枢密院实施。”不久,又有褒扬令下来,表扬了李纲的忠诚和睿智,说他的“三策”是料敌于千里之外的超级谋略。随后,李纲又写了更详细的实施方案交上去。

绍兴五年的正月,高宗下诏,问李纲咨询有关边防事宜,李纲奉命,写了六条呈上御览。

二月,高宗起复李纲为观文殿大学士。七月,又给李纲亲笔写了褒扬令,内有“首陈三策,恰为退敌之机;继上六条,实乃经邦之略。虽在休闲之中,不忘报国”之语。

看来,高宗在大捷之年,又想起李纲这位老主战派的好处来了。果然,到十月六日,有诏下,任命李纲为江南西路安抚、制置使,兼知洪州(治所在今江西南昌)。

这是李纲晚年第二次被任命为地方大员。这次的任职地靠近临安,是首都的屏障,官职虽然不如上一次显赫,但地位却更重要一些。可是两次任职之间,已有两年多的时光过去了。前线打得轰轰烈烈,却让一个心怀大志的老臣在家里赋闲,如此反差,情何以堪!命运对待李纲未免过于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