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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敦煌回来后,权磊没再提求婚的事。

虽然左岸并没明确表态嫁给他,但权磊对此毫不怀疑。虽然从世俗的角度讲,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但他知道,左岸不会在意这些,他们的关系不会因此而改变。尽管如此,权磊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他现在还没正式办离婚手续,当然,这件事并不难办,从敦煌回来后他曾找过舒晗。舒晗说,如果男女双方均同意离婚,且在财产分配和孩子抚养问题上达成协议,手续非常简单,只要带上相关证明到街道婚姻登记处,当场就能办完。否则就得走法律程序,那样就比较麻烦,拖个一年半载是常有的事。

权磊心中有底了。财产的事好办,关键是男男,秘芸肯定会争。实在不行只好上法庭了,这样一来时间会长一些。不过,问题关键不在这-左岸不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事,而是她和男男如何相处。权磊很清楚,在左岸的人生规划中,没有做母亲这一项。现在突然让她成为一个6岁孩子的妈妈,恐怕在心理上就接受不了,更别说行动上了。但又必须让她接受,总不能长期把男男放在父母家吧。

好在权磊一向乐观,他想让左岸和男男接触一段时间,慢慢就会适应。这段时间他正在找保姆,照顾男男的饮食起居,每天接送他去学校。今年上预备班先这样,明年正式上学,就送他去贵族学校,平时不在家,只有周末回来,左岸只当个周末妈妈就行,应该不是很难。本着这种想法,权磊选了一个周末,带左岸和男男去水上人间玩。左岸酷爱游泳,男男也喜欢玩水,在那种轻松娱乐的环境中,两人容易接近。

左岸知道,为了安排她和男男见面,权磊是煞费苦心。来之前下决心一定好好和男男相处。可当她第一眼看到男男时,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长的太像权磊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还有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权磊相处这么久,他总是独来独往,丝毫感觉不到做为父亲的一面。现在看着长相酪似他的男男,左岸忽然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变远了,人家父子是一家人,自己像个外人似的。特别是看到男男挨着权磊,坐在副驾驶位上-以往都是她坐在那儿,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来,男男,问阿姨好。”权磊在一旁轻声道。

“阿姨好。”男男仰起胖嘟嘟的小脸,冲左岸道。

左岸往前探了下身子,和男男拉了拉手,作出亲热的样子:“男男好。告诉阿姨,几岁了?”

“6岁半。”男男拖着长音道,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把左岸逗乐了。

“哦,6岁半了,那是不是上学了?告诉阿姨,上学好不好?”

男男使劲摇摇头:“不好。”

“唔,为什么?”

“同学给我起外号,叫我权一女。”

左岸忍不住笑了,瞟了一眼权磊:“瞧你给孩子起这名。”

“这名怎么了?权一男,多好哇,我对他没别的要求,长大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行。现在看这小家伙没问题,上学头一天,就把同学鼻子打出血了。”

“是吗?男男。以后不许和同学打架。记住啊!”左岸叮嘱道。

“可是,爸爸说,如果别人打我,我要还手打他。”

左岸转过脸去,瞪了一眼权磊,“你怎么能这么教育孩子?”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得学会打架,这是成长的一部分。”权磊不以为然地道。

左岸有心想反驳他,当着男男的面,怕伤他的面子,就没言语。权磊怕她不高兴,又改口道:“好好好,我方法不对,那以后我不管了,交给你好不好。”他伸手摸了下男男的头,“男男,阿姨是画家,你不是喜欢画画吗,让她教你好不好。”

男男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阿姨是老师吗?”

“是啊,不过是大学老师。因为男男聪明,破格收你这个小学生。”

“那我以后叫阿姨、还是叫老师啊?”

权磊想说应该叫妈妈,觉的不妥,话到嘴边又改成:“教你学画时叫老师,平时叫阿姨。记住啦,男男,你现在到后面去,和阿姨坐在一起,让爸爸专心开车好不好?”

男男看看权磊,有些不大情愿地点点头。权磊探过身子打开车门,让男男到后面陪左岸。左岸知道他是好意,刚才的不快消了些。她把手搭在男男肩上,逗他说话。权磊一边开车,一边侧耳听他们讲些什么,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

3个人在水上人间玩了一天,那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是幸福的一家。其实只有男男开心,权磊和左岸表面高兴,内里却各怀心事。权磊还好一些,他觉的开局不错,以后还会更好。左岸心事比他重。凭心而论,男男挺可爱,就是淘气了点儿。但小孩儿哪有不淘气的!只是一想到他才6岁半,什么时候能长大呀?上学第一天就把同学鼻子打破了,以后谁知道还会发生多少事?人说女人一结婚,就断了翅膀,等到做了母亲,只能束手就擒了。难道说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和他们父子捆在一起,终生到老?这么一想,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闷的透不过气来。

他们一直玩到天黑。权磊本想开个房间不走了,但左岸不愿当着男男的面和他同居一室,于是吃过晚饭往回返。男男大概是玩累了,趴在左岸怀里睡着了。回到家,安置好男男,权磊换下衣服,去餐厅拿饮料。左岸坐在客厅沙发上,打量着四周,内心涌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情。按说这房子不错,面积比自己的大,位置也好,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可是她无法想像,自己搬到这里,和权磊、男男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情形。她已经习惯了单身的自由,不知能否适应这种紧密的伴侣式生活。

“累了吧,来,喝点饮料。”

权磊递给左岸一杯桔汁,随手拿起一个靠垫,放在后面让她靠着。左岸冲他笑笑,把身子往后挪了挪,把腿放到沙发上,蜷曲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因为穿着牛仔裤,腰和腿都蹦的紧紧的,感觉不舒服。靠了一会又把腿放下,恢复刚才的坐姿。

权磊瞅瞅她:“我去拿套我的睡衣,你先换上。”

“不用。这样挺好的。”

权磊看出左岸有些拘谨,微笑着道:“干嘛这么矜持,以后,你可就是这的女主人了。我想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你来设计怎么样?”

左岸怔了一怔,瞟了一眼权磊:“你不说要去北京吗?又不去啦?”

“去呀,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权磊不解地看看她,随即明白过来,解释道:“就是去北京,这房子我也想留着,夏天回来避暑。再说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走,我想好好装修一下。”

“反正住不长,何必浪费钱呢。我们去北京得买房子,北京房子很贵的。”

“我知道,你放心,贵也买得起,我虽然不当总经理了,这点儿钱还拿的出。只是-”权磊顿了一下,把手搭在左岸肩上,“我正想和你商量。你看这样好不好,先不买房,我们刚去,也不知能不能适应,等过段时间,决定在那定居再买。”

左岸一听,心中有些不快。她吹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有什么不能适应的,你又不是没去过北京。再说不买房子住哪儿,总不能住酒店吧。”

“可以租一个条件好的房子。”

“租的房子就没条件好的。能看上眼的,房租贵的离谱,简直没道理。”

权磊听出她语气不对,有一点儿火药味。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快,“那你说怎么办?”

“你要是决定了,就别三心二意的,要么买房子,要么就不去。”

“谁三心二意的了?我的意思是先去看看,等安定下来再买。”

“可我不想总搬家,搬来搬去的,烦死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变成了争论。本来权磊见左岸对男男挺好,还蛮高兴的,现在不觉失望起来。以前挺超脱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的这么俗?租房子怎么了,连那些明星大惋刚到北京都租房子,又没让你住地下室,只要条件好就行呗,管它买的还是租的!权磊这么想,有点冤枉左岸了。她并不是非要买房不可,只是觉得权磊不在北京买房安家,还是不想离开蓝城。那样的话,去北京就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此外还有一层意思她没说,如果和权磊结婚,两人的关系就会公开,母亲和哥哥还好说,关键是父亲,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救出来的人,居然是一个没有社会职务、连房子都买不起的穷光蛋,这实在让自己尊严扫地。

“好好好,听你的,在北京买房子,行了吧。”权磊不愿再争下去,轻拍着左岸的肩膀,和解地道。

要不要在北京买房子,就这样以权磊的妥协达成一致。接下来,两人又商量蓝城的房子怎么办,要不要卖、卖谁的,结果又产生分歧。

权磊的意思,要留一套房子,卖一套就行了。他这套面积大,地段好,将来升值空间大,最好不卖。要卖,就把欧洲小镇的房子卖了。左岸一听就不高兴了,那套房子是她自己设计、装修的,才住了3年,如果要卖,她真有些舍不得。再说自己的房子面积小,又不在市中心,也卖不上价。权磊这套好是好,但费用高,每年光是物业和取暖两项费用就3万多,如果只是留着夏天回来避暑未免太奢侈,应该卖掉才是。但权磊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我在蓝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别人知道我把自己的大房子卖了,搬去住你的小房子,这不等于公开宣布自己是穷人吗?

左岸觉的十分可笑,没想到他还这么虚荣。日子是自己的,干嘛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现在已经不是总经理了,虽说待遇保留,也只是暂时的,莫非还能留一辈子不成?既然如此,就应该面对现实,把消费降下来,如果为了面子好看勉强维持一个浮华的家,等将来把钱掏空了自己受罪不说,只会更加让人看不起。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争执起来。这回,权磊说什么也不退让。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他们还会一直吵个不停。

权磊下意识地看看表,已经11点了,这么晚,谁会来电话呢?他心里嘀咕着,起身向客厅一角的话机走去。

“喂,是我。”电话里传来秘芸的声音。

“是你?”权磊倒吸一口冷气,回身看了一眼左岸。她正斜靠在沙发上,扭头望着窗外,一脸的不快。

“我想-和男男-说几句话。”秘芸用哀求的口吻说。

“男男已经睡了。”权磊冷冷地道。

“权磊!”秘芸急切地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要用男男来折磨我。”

权磊心里涌起一阵报复后的快意,当着左岸的面,不好说什么,他把已经涌到嘴边的恶毒话语咽下去,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令他倍感快意的嘲讽:“我只是陈述事实。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以后算好时差再打电话。”

“我打了一天,没人接。权磊,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求你了,你让我和男男说句话吧。我-我真的受不了。我太想他了!”秘芸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哭腔了。

权磊心想: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他阴郁地笑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今天带他出去,玩累了,一回来就睡了。我不想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你如果真心为他好,就不要深更半夜来打扰他。”

说罢,叭的一声把电话挂了。他怕秘芸再打过来,随手把话机后面的开关关上。

左岸起初没在意,听到权磊说起男男,还有说话的语气,忽然间意识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一时僵在那儿,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嘲讽!刚才两人还在为要不要卖这房子争吵,现在不觉有些好笑,这所漂亮的大房子并不是权磊一个人的,秘芸也有一份。人家是这房子的半个主人,自己算什么?在这瞎说一气。这么一想,左岸不觉有些泄气。她瞟了一眼权磊的背影,恨恨地想:我这是何苦,平白无故地卷进他的家务中来?转而又想,自己真的是平白无故吗?如果平白无故又怎么可能卷进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和秘芸离婚,与和我结婚,这是两件事,不该搅在一起。左岸越想越不是滋味,“腾”的站起身,拿起外衣和手提包。

权磊见左岸要走,不觉一愣。

“怎么,你要走?这么晚了,别走了。”

“我累了,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左岸冷冷地道。权磊知道她的脾气,看情形,也不像是能劝住的样子。尽管心里有气,还是体贴温和地道:“等会儿,我换件衣服,去送你。”

“不用了。我出去打车。”

左岸就要往外走。权磊一把拽住她。

“左岸!”权磊按捺住直往上涌的怒气,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我们能不能不吵架?

“谁和你吵了?”左岸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那好。站着别动。我去换件衣服。送你。”

“我说了,不用你送。你走了男男怎么办?你不能把他独自留在家里,这在美国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左岸嚷了起来。她对权磊的气,借着男男的引子发了出来。

权磊脸色阴沉下来,“这是在中国,别跟我提什么法不法的,你以为我愿意把他独自留在家?你要是真在意他,别走不就得了。何必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你才假惺惺呢!放开我。让我走!”左岸一扭身子,想甩开权磊。

权磊最讨厌女人使性子,这一晚上因为男男的缘故,他一直忍着,现在再也忍不住,猛的用力一拉。左岸哪里是他的对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差点摔倒。权磊就势一弯身,把她抱住。

“放开我!你要干嘛?”

这一挣一拉,左岸的外衣和手提包掉到地上,她又羞又怒,但身体被紧紧抱住,挣脱不开,就一边嚷,一边用手捶打权磊,脸涨的通红,嘴里呼呼喘着气。起初,权磊并没想怎样,这一打一闹,反而来了脾气,他双从扳住左岸的肩,把她摁在沙发上,一陈狂风暴雨似的吻。左岸被吻的透不过气来,渐渐失去了反抗、挣扎的力气。开始她还想,这个混蛋可别在这儿做,万一让男男出来撞见。后来权磊动作越来越猛,她被带动着进入状态,就顾不上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