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

赋琵琶

凤尾龙香拨^[1]。自开元、《霓裳曲》罢^[2]，几番风月。最苦浔阳江头客^[3]，画舸亭亭待发。记出塞^[4]、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5]、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

辽阳驿使音尘绝^[6]。琐窗寒、轻拢慢捻^[7]，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8]。千古事、云飞烟灭。贺老定场无消息^[9]，想沉香亭北繁华歇^[10]。弹到此，为呜咽。

[1] 凤尾：琵琶木槽的形状有如凤尾。龙香拨：用龙香柏木做成的弹拨工具。

[2] 自开元、《霓裳曲》罢：据白居易《新乐府》自注：“《霓裳羽衣曲》，起于开元，盛于天宝。”

[3] 最苦浔阳江头客：白居易贬官江州，秋夜送客而闻江上女子弹琵琶，遂作《琵琶行》，内有“浔阳江头夜送客”句。

[4] 出塞：用汉代王昭君琵琶出塞，远嫁匈奴之事。

[5] 昭阳：汉未央宫里殿名，皇后所居。

[6] 辽阳：在今东北境内。古时征戍之地，为边塞之代称。

[7] 轻拢慢捻：出自白居易《琵琶行》“轻拢慢捻抹复挑”句。拢、捻与下文的推手、却手、抹都是琵琶指法。

[8] 《梁州》：古曲名，又名《凉州》。

[9] 贺老：指贺怀智。唐玄宗时期的琵琶高手，他出手则全场安定无声。元稹《连昌宫词》：“贺老琵琶定场屋。”

[10] 沉香亭：位于长安兴庆宫图龙池东，亭前种植有牡丹。玄宗与杨贵妃常于此游玩。李白《清平调》：“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赏析与点评

本词借咏琵琶抒情。起句追忆开元盛世，实为寄托故都之思。以下用浔阳琵琶女、昭君出塞故事，尽显哀怨之意。下片写闺中思妇，弹琵琶遣怀，更增哀情。继而宕开一笔，叙贺老飘零，沉香亭废，饱含昔盛今衰之感，与开端呼应，至此，哀情尽泄，便以呜咽作结。全词以文为词，意气纵贯，酣畅淋漓而又沉郁顿挫，借咏物而抒发千古历史感慨，寄寓家国之思、沧桑之感，实是扛鼎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