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蔡希渊问:“文公《大学》新本,先‘格致’而后‘诚意’工夫,似与首章次第相合。若如先生从旧本之说,即‘诚意’反在‘格致’之前,于此尚未释然。”先生曰:“《大学》工夫即是‘明明德’,‘明明德,只是个‘诚意’,‘诚意’的工夫只是‘格物致知’。若以‘诚意’为主,去用‘格物致知’的工夫,即工夫始有下落,即为善去恶无非是‘诚意’的事。如新本先去穷格事物之理,即茫茫荡荡,都无着落处。须用添个‘敬’字,方才牵扯得向身心上来。然终是没根源。若须用添个‘敬’字,缘何孔门倒将一个最紧要的字落了,直待千余年后要人来补出?正谓以‘诚意’为主,即不须添‘敬’字,所以提出个‘诚意’来说,正是学问的大头脑处。于此不察,真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大抵《中庸》工夫只是‘诚身’,‘诚身’之极,便是‘至诚’;《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之极,便是‘至善’:工夫总是一般。今说这里补个‘敬’字,那里补个‘诚’字,未免画蛇添足。”

    【译文】蔡希渊问:“朱文公的《大学》新本,先讲格物致知,然后才是诚意的工夫,似乎与《大学》首章的顺序正好相吻合。如果按照先生依从旧本立说,则诚意的工夫反而在格物致知的工夫之前,我对此还没有领悟。”先生说:“《大学》的工夫就是‘明明德’,‘明明德’就是‘诚意’,‘诚意’的工夫就是‘格物致知’。如果以‘诚意’为主导,去做‘格物致知’的工夫,那么工夫才会落实,为善去恶无非就是要使自己意念真诚。像《大学》新本主张先去穷尽事物的道理,那么就会迷茫,无法落实。必须要添加一个‘敬’字,才能与身心关联起来。但终究没有根据。如果必须添加一个‘敬’字,为什么孔门圣学反而将一个最关键的字丢了,要等到一千多年后由后人来补充呢?如果以‘诚意’为主导,就不须添加一个‘敬’字,所以提出‘诚意’的工夫,正是做学问的关键。没有洞察这一点,真就是所谓的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大体说来,《中庸》的工夫就是‘诚身’,‘诚身’的极致就是‘至诚’。《大学》的工夫就是‘诚意’,‘诚意’的极致就是‘至善’。工夫都是一样。现在说这里补一个‘敬’字,那里补一个‘诚’字,难免有画蛇添足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