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来书云:“有引程子‘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1],何故不容说?何故不是性?晦庵答云:‘不容说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无气质之杂矣。’[2]二先生之言皆未能晓,每看书至此,辄为一惑,请问。”

    “生之谓性”[3],“生”字即是“气”字,犹言“气即是性”也。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气即是性”,即已落在一边,不是性之本原矣。孟子“性善”,是从本原上说。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程子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4]亦是为学者各认一边,只得如此说。若见得自性明白时,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

    【译文】来信说:“程明道说:‘人刚出生时保持着宁静的状态,在此之前没有所谓的人性可言,刚一说到人性,就已经不是指人出生之前的性。’有人以此来请教朱子: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是性?朱子回答道:‘不容说是指人出生之前并没有人性可言;不是性是指人性不可能没有气质掺杂其间。’两位先生的话我都不明白,每次看书到这里,就感觉困惑,请您指明。”

    “出生以来就具有的称作性”,“生”字就是“气”字,好比说“气就是性”。气就是性,“人刚出生时保持着宁静的状态,在此之前没有所谓的人性可言”,才说“气就是性”,就已经落在有形生命之中,不是讲性的本原了。孟子说性善,是从本原上来讲。然而性善的端倪,必须在气质上才能呈现,如果没有气质,也就无法呈现性善的端倪。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都是气质。程子说:“讨论性而不谈论气,那么这个性就不完整;讨论气而不讨论性,那么这个性就无法呈现。”这也是因为学者只看到一半,所以只好这样说。如果理解了自己的本性,那么气就是性,性就是气,原本就没有本性与气质的区别。

    【注释】

    [1]语出程颢,见《河南程氏遗书》卷一。

    [2]语出朱熹《朱熹文集》卷六十一《答严时亨》。

    [3]语出《孟子·告子上》:“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

    [4]语出程颐,见《河南程氏遗书》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