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圣贤论学,多是随时就事,虽言若人殊,而要其工夫头脑若合符节。缘天地之间,原只有此性,只有此理,只有此良知,只有此一件事耳。故凡就古人论学处说工夫,更不必搀和兼搭而说,自然无不吻合贯通者。才须搀和兼搭而说,即是自己工夫未明彻也。近时有谓集义之功必须兼搭个致良知而后备者,则是集义之功尚未了彻也。集义之功尚未了彻,适足以为致良知之累而已矣。谓致良知之功必须兼搭一个“勿忘勿助”而后明者,则是致良知之功尚未了彻也。致良知之功尚未了彻也,适足以为“勿忘勿助”之累而已矣。若此者,皆是就文义上解释牵附,以求混融凑泊,而不曾就自己实工夫上体验,是以论之愈精,而去之愈远。文蔚之论,其于“大本达道”既已沛然无疑,至于“致知”“穷理”及“忘助”等说,时亦有搀和兼搭处,却是区区所谓康庄大道之中,或时横斜迂曲者。到得工夫熟后,自将释然矣。

    【译文】圣贤讨论学问,往往随时就不同事来发挥,虽然说法好像各不相同,但是工夫的主旨却是一致的。因为天地之间,只有这一个性,只有这一个天理,只有这一个良知,只有这一件事。所以凡是古人讨论学问时所讲的工夫,都不必掺和搭配来讲,自然没有不吻合贯通的。如果需要掺和搭配来讲,那就是自己的工夫没有明白透彻。近来有人认为“集义”的工夫必须搭配上致良知才算完备,这是“集义”的工夫还不明白透彻。“集义”的工夫还没有彻底明白,正好成为致良知工夫的拖累。认为致良知的工夫必须搭配上“勿忘勿助”后才能明白,就是致良知的工夫还没有明白。致良知的工夫没有明白,正好成为“勿忘勿助”的拖累。像这种情形,都是因为在文辞句意上牵强附会地解释,以求含混凑合,却没有在自己实实在在的工夫上去体验,因此论证得越精致,反而偏离圣人之道越远。文蔚你的观点在“大本达道”上已经盛大恢宏,了然无疑,至于对“致知”、“穷理”及“勿忘勿助”等学说,还偶尔有掺和搭配的地方,这就是我说的“走上康庄大道,偶尔马车会横着斜着走些弯路”的情形。等到工夫纯熟后,自然不会有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