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陆游

利欲驱人万火牛^①，江湖浪迹一沙鸥^②。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砧杵敲残深巷月，井梧摇落故园秋^③。欲舒老眼无高处，安得元龙百尺楼^④？

【注释】

①火牛：战国时，燕国伐齐，连下七十余城，仅留即墨一城未攻下。齐将田单集中了千余头牛，角上绑尖刀，尾上系着浸过油的芦苇，夜间点火烧着芦苇，牛受惊冲入燕营，齐兵随之，大败燕兵。②沙鸥：一种水鸟。

③井梧：井旁所种的梧桐。④元龙百尺楼：《三国志·陈登传》载，陈登字元龙，有大志。名士许汜去看望他，他不予理睬，独自睡床上，让许汜睡床下。后来许汜把这件事告诉刘备，刘备说：“方今天下大乱，你只知求田问舍，不以国家利益为怀，元龙当然不理你。如果我是陈元龙，就让你睡地下，我睡在百尺高楼上。”

【今译】

尘世间的利欲，像万头火牛驱赶着人东奔西走；我却浪游江湖，犹如水边自由自在的沙鸥。过一天如同过一年，这滋味只有空闲无事才能体会；如天般大的事，喝醉了酒也一样被抛在脑后。深巷中阵阵捣衣声，到月亮快要落下时方才停止；井边的梧桐叶纷纷飘落，我知道家乡也已是新秋。我想用昏花的老眼尽力远眺，可找不到可以登高的地方；心中止不住感叹，到哪里去寻觅陈元龙的百尺高楼？

【评解】

诗前两联叙事，写自己远离利欲，自在闲适，随心所欲，浪迹江湖，空闲无事，饮酒作达。这两联写得疏放豪爽，尤其是首联，通过自己犹如沙鸥般自由自在，与被利欲所驱的人作对比，突出了自己的清闲。第三联转入写景。陆游以工于对偶闻名，这联不仅字句声调对得极工，且将秋景分解到二句中，使诗连成一气，通过凄凉萧条的声色，隐喻自己的心情，自然过渡到尾联想登高望远的伤愁中。尾联是全诗点睛，元龙百尺楼，从诗面上看是供登临用，实际上诗人是通过典故，以元龙自况，表达自己英雄失路、报国无门的悲伤，写得十分含蓄。由此而反观前几联，便能品味出诗人所作的达语，所写的景物，包含寄托着无数的苦闷与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