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

当年，仙居地方有个人，叫王三，老婆死了，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叫小宝。王三平时帮人家做做杂活，小宝替人家放放牛，生活过得虽然清苦，但也无忧无虑。

有一次，王三进城，看见人家在卖泥菩萨。有一个泥菩萨是上八洞神仙吕洞宾，塑得活灵活现。王三就买了回来，放在家中，一天叩三次头，求他保佑自己发财。

一天，小宝在山坡上放牛，看见大路上走来一个白衣道士，衣着、长相都和家里供的泥菩萨一模一样，就从牛背上跳下来，奔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道袍，问道：“你是神仙吕洞宾吗？”

那白衣道士真的是吕洞宾。他一听小宝这样问，就停住了脚步，笑眯眯地说道：“咦，你怎么认识我的？”

小宝说：“我怎么不认识呢？我爹买来一个泥菩萨，对我说，这是神仙吕洞宾。我天天都看到，脸孔、衣裳都一样，就是大小不一样。嘻嘻，我不会弄错的。”

吕洞宾也被小宝逗得笑了起来，就又问小宝：“小宝真聪明，你要什么？说出来，我一定给你。”

小宝咽咽口水，想吃个饼，就红着脸对吕洞宾说：“仙人，给我一个铜钱吧，让我买个饼吃吃。”

“嗯，小宝良心平，只要一个铜钱。好吧，伸出手来。”

小宝伸出右手，吕洞宾摸出一个铜钱，朝他手心里啪一放，说来也怪，那铜钱就像生牢在小宝手心上似的，用手指去挖也挖不下来了。

哎哟哟，这可怎么办？这铜钱拿不下来，只好看，不好用，有啥意思呢？小宝急了起来。

吕洞宾说：“不要急，不要急。到了真要用钱的时候，你伸出两只手一拍，就落下来啦。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拿这铜钱去做坏事情。”

小宝连连点头，高高兴兴地谢过吕洞宾，就骑着牛，唱着山歌回家了。

一到家，小宝急急忙忙对王三说：“爹，爹，今天我遇到了神仙吕洞宾。真的，他还给我一个铜钱呢。”

小宝伸出手来一拍，一个锃亮锃亮的铜钱骨碌碌滚到地上。小宝朝右手手心里一看，哈哈，铜钱还在。再拍一下，果然又滚下一个。

王三开心啊，一张嘴像敲开的木鱼，再也合不拢来，心想：千盼万盼，发财的日子总算盼到了。就叫小宝坐下来，旁边放一只畚箕，好好替他拍铜钱。

第一天，王三拿小宝拍出来的铜钱去买回柴米油盐。第二天，王三拿小宝拍出来的铜钱去买回新衣新裤。一连拍了几天，王三拿小宝拍出来的铜钱又去买了一间新屋。

这样拍了半个月，王三还要小宝拍铜钱。小宝的手心拍麻了，手臂拍肿了，再也不肯拍铜钱了，劝王三说：“爹，我们已经有吃有穿有房住，日子过得蛮好啦，不要拍了吧？”

王三一听，气得双脚跳：“小孩子家懂个屁！铜钱银子还会嫌多的吗？总归越多越好的。再拍，再拍，我还要买田买地，当财主享福呢！”

小宝被逼，只好忍着酸痛继续拍。这天，王三眉开眼笑拿钱出去，买回来一个便宜的小丫头，他真的准备当财主享福了。

现在，小宝已经忍不住了，要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可是王三面孔板落，不让他走，还是要他拍。小宝嘟起了嘴巴不肯拍。王三眼乌珠一弹，伸手就打了小宝一巴掌。

小宝一面拍铜钱，一面呜呜地哭：“仙人呀，仙人呀，快来救救我吧，小宝要拍死啦！”

小宝一喊救命，就看见吕洞宾穿着白衣道袍飘飘地从门外走进来，笑呵呵地对他说：“小宝，我把铜钱收回去，你不后悔吗？”

小宝一见吕洞宾，高兴得跳了起来，连忙说：“不后悔，不后悔。快收回去吧，否则我活不了啦！”

吕洞宾伸出瘦骨嶙嶙的手，用尖尖的指甲在小宝的手心里轻轻一抠，就把铜钱取了下来，对他说：“也好，这个铜钱留给你作个纪念，别的钱我就都收回去。”

话音刚落，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飞砂走石，昏天黑地。小宝吓得眼睛也睁不开来。等他再睁开眼来的时候，吕洞宾早已不见了，只见王三穿了件破棉袄，正哭丧着脸朝他望着。新房不见了，父子俩仍旧住在原先的破屋子里，屋里只有一张黑黝黝的旧床和一个灰蒙蒙的破灶头。

姚德观 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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