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骂奸

南宋奸相秦桧，卖国求荣，以十二道金牌从河南朱仙镇召回抗金英雄岳飞，并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岳飞父子和张宪，遭到千人咒、万人骂，因而终日提心吊胆，心神不宁。

大年初三，秦桧同夫人王氏，坐了轿子，特地赶到西湖灵隐寺去烧香拜佛，修斋追悔，求菩萨保佑。

秦桧和王氏烧香完毕，沿着殿廊踱步到禅房用茶，猛然，抬头看见廊壁白粉墙上，写着一首七言绝句，墨迹犹新。那诗道：

无言终日倚栏杆，

缚虎容易纵虎难。

男儿两眼凄惶泪，

流入胸襟透胆阴。

秦桧看后，暗暗惊慌，回头低声对王氏说：“夫人，此诗乃是我与你在东窗所作，外人从何而知？诗句不全，少了个‘寒’字。墨迹未干，料想写诗人去也不远，待我唤他前来，问个明白。”王氏看了，也心神不定，忙点头称是。

秦桧思索了一番，便问左右：“这里的方丈呢？”

老方丈看见秦桧和王氏在看墙上的诗，早惶惶不安，一听呼唤，忙回答：“阿弥陀佛，小僧在此伺候。”

秦桧指着墙说：“壁上诗句，何人所作？”

老方丈回答：“启禀相爷，是个烧火和尚信笔写的。”

秦桧追问：“这个和尚今在哪里？叫他来见本官。”

老方丈一听，恐怕济颠出来要闯祸，忙推辞说：“相爷，这个烧火和尚，现在本寺香积厨内，一身邋遢，素来就有疯病，还是不见为好。”

秦桧听得是个疯和尚，便说：“无妨，只管把他叫来。”

“是！”老方丈无可奈何，只好派一个小和尚去叫。去了许多时候才把济颠带到禅房里来。

秦桧闪目一看，只见这疯和尚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披肩，胸前挂着一个布袋，袋里装着一个吹火筒，左手拿一柄扫帚，右手执一把破蒲扇。走上前来也不施礼，大声喊道：“秦丞相，何事唤我？你的金牌只好召丘山，你的虎符难调我和尚。难道又要东窗制蜡丸？寺内僧多眼杂，千万别再用黄柑。”

秦桧和王氏被济颠说中心病，不禁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打了个寒噤，浑身发毛。两人都暗暗想道，怪啦！金牌、虎符、蜡丸、黄柑，都是我俩私事，这疯和尚如何件件皆知？口提“丘山”，明明是个“岳”字。秦桧担心，莫非又是刺客，倒要小心仔细。于是微微冷笑，带怒言道：“和尚，你家住何处？法号叫什么？”

济颠拍手笑道：“丞相，我家住东南第一山，我叫也十一和尚。”

秦桧斥道：“胡说，‘叶’十一，哪像是出家人的法号！本官叫你，为何来迟？”

济颠嘻嘻笑道：“丞相，我在那油锅里洗澡，饭甑上乘凉，不得闲儿，故此来迟。”秦桧身旁的恶奴听了，都掩口发笑，秦桧也大笑道：“和尚，滚油锅里如何洗澡？饭甑上如何乘凉？”

济颠答道：“丞相，滚油锅洗不得澡，风波亭就杀不得人！饭甑上乘不得凉，黄柑也藏不得计啊！”

秦桧听了，心中大怒，却又不好发作，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果然是个疯和尚。不知此病从何得来，为何不治？”

济颠回答：“丞相，我的病从东窗下得来，没‘岳’难治呵！”

秦桧把“岳”听作“药”，说：“要什么药？只管说来，老夫给你配。”

济颠答道：“诸药俱全，单少父子。”

秦桧说：“没有附子，老夫赏你。”

济颠说：“丞相，不是那个附子，是要岳家父子。”

秦桧听他又提岳家父子，心中好恼：“呔，胡说！我且问你，这诗可是你写？为何‘胆’字写得这么小？”

济颠答道：“和尚胆小，只会念经；不似奸臣胆大，专好杀人。”

秦桧怒斥道：“住口！此诗为何不全？”

济颠说：“丞相，你见不得诗全；见了施全，就该死了。”

原来前几天，秦桧在望仙桥险些被施全刺死。一听济颠提起施全，他早已心惊胆战。这时秦桧已被济颠骂得哑口无言，又处治他不得，只好命人赏给济颠两份斋馒头，挥手令他退下。谁知，济颠当着秦桧的面，把馒头撕得粉碎，丢在地上。

秦桧见了，心想这疯和尚太不识抬举，怒声说：“为何连坏我两份斋？”

济颠说：“我坏了你两个，你就发恼；你坏了岳家父子三个，又当如何？”

秦桧见佛殿人多，有些心虚，便对济颠说：“庙里人多，不便说话，老夫和你且到冷泉亭上去谈谈。”

济颠冷冷笑道：“冷泉亭，有游人，也不好。倒不如到风波亭，静悄悄，好了事。”

秦桧见济颠吐言如剑，句句刺痛心头，不觉大怒：“唗，你这疯和尚，疯疯癫癫，只有伶牙俐齿，有何本领，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济颠哈哈大笑道：“凭我三件宝，就可走遍天下！”说罢，手拿破蒲扇，指着秦桧问：“这是什么？”

秦桧说：“嘿，一把破蒲扇，有什么稀罕！”

济颠喝道：“此扇乃佛门一宝，有无穷奥妙。一扇风调雨顺，二扇国泰民安，三扇良臣忠将怨气，四扇奸臣昏君威风。”说罢，又把吹火筒取将出来，望着秦桧大声喊道：“你可识得这件宝贝么？”

秦桧说：“不过是个吹火筒，何足为奇？！”

济颠笑道：“你不知这小小吹火筒的妙用，这头吹火那头发。它能通两国的狼烟，这头儿通宋，那头儿通金哩！”

说罢，哈哈大笑，又手举扫帚：“你猜这扫帚何用？”

秦桧道：“哈哈，一把破扫帚，有何大用场。”

济颠举起扫帚在秦桧面前一扫，说：“我这扫帚用处可大哩！昔日边关扫狼烟，今日佛殿扫奸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扫得奸贼遗臭万年恨无穷。”

秦桧原本是来修斋求安宁，不料反被这疯和尚骂得毛骨悚然，不免恼羞成怒：“好大胆的疯和尚，竟敢口出狂言，任性妄为，凌辱当朝丞相。王法难逃，罪该万死，左右与我拿下。”秦桧一把抓住济颠的腰带，令左右速来捉拿。谁知济颠转身一扭，腰带瞬间变成了一条长虫，顺臂爬到秦桧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秦桧叫声：“啊呀，痛死我也！”跌倒在地。济颠将手一招，腰带回到手中，转身朝山门外走去。王氏和众家将连忙将秦桧抬回府中。从此，秦桧背上生了“发背”，无药可治，烂得臭气熏天而死。

莫高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