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一个山城郊外的山村里，有户姓常的人家，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这户人家的姑娘，名叫常媚，才十七岁。她一年到头采茶、打柴、种作、狩猎，养活自己和母亲。她日晒雨打，脾气倔强，但生得很好看，乡亲们喜爱地称她是“野姑娘”。

这天，常媚姑娘在砍柴，一只山鸡在山坳飞过，常媚眼疾手快，随手拿起身旁的弓箭，“嗖”地一箭射去，山鸡应声落下。正在这个时候，山坳里也有一支箭飞来，射中了那只山鸡。当常媚赶去取山鸡时，树丛里冲出几个大汉，抢上来也要取这只山鸡。常媚姑娘哪里肯依，于是双方就争执起来。这时候，后面走来一个少爷，一见常媚姑娘，便眉开眼笑地说：“姑娘，不必争这山鸡了。看，它身上是你一箭、我一箭，这是天赐良缘，你就嫁给我好了。”

常媚姑娘听了，柳眉倒竖，斥骂道：“滚开，快滚开！”可是那少爷却死皮赖脸地说：“不走，不走。牡丹、芍药见过多多少，今朝我就是喜欢你这山茶花。——来呀！”一声吆喝，几个大汉就张牙舞爪来抢常媚。常媚奋力抵抗，但终因赤手空拳，寡不敌众，被抢走了。

那么这少爷是谁呢？他叫沈虎。仗他父亲在京城做官，便在山城里胡作非为，成了小霸王。他抢了常媚，便把她关在花楼上，派人在楼下日夜看管着，天天逼她成亲。常媚想：母亲在家死活不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是凶多吉少，总得想个办法逃出这牢笼啊！这日见沈虎又来逼婚，就告诉沈虎，如果天天这样关着，她是永远也不从的。只要从今天起，让她能自由自在地走动，到花园去散散心、爽爽神，等她高兴了，才可成亲。沈虎就答应给她闲逛三天。

就这样，常媚姑娘来到花园里。她兜了两圈，一不看花木，二不赏景致，而是看围墙有多高。可是难呵！花园的墙，像城墙；花园的后门，像关隘。她忧忧悒悒地在花园里踱来踱去，蓦地看见马棚的柱子上挂着一串刺猬的皮，这是沈虎从打猎打来的刺猬身上剥下来的。她看了看，想了想，就伸手去把刺猬皮取下来，拿到楼上去。

第四天一早，沈府张灯结彩，忙着办喜事。到晚上，沈虎喝得半醉，送走客人，闯进了洞房。常媚姑娘把房门一关，“呼”地一下，吹灭了龙凤花烛。沈虎如饿鹰扑小鸡，一把抱住常媚姑娘，可是这一抱非同小可，沈虎哭喊着把手放开了。原来常媚姑娘穿着一件用刺猬皮做的背心，刺得沈虎哇哇直叫。就在这时候，常媚姑娘摆脱了沈虎，奔下楼，冲出大门。

沈虎被刺猬的刺针刺得身上、手上都是血。这一刺，倒刺得他酒也醒了。他恶狠狠地带着歹徒们，提灯拿刀，去追常媚姑娘。常媚姑娘逃呀逃呀，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黑咕隆咚的，她心慌意乱，不小心撞在山岩上，死啦。等沈虎赶到，一见常媚姑娘的尸体，气呵，刚要举刀砍去，常媚姑娘的尸体忽然不见了，山岩下却长出一株茁壮的无名花来。那娇艳的花朵，就像是常媚姑娘的鲜血染成的。沈虎见了，恶狠狠地说：“好啊！你就是变成花，我也不让你活着！”说着，把花梗一把捏住，要把它连根拔起来甩掉。谁知那沈虎又像杀猪一样地嘶叫起来，连忙把手放开了。为啥？原来那花梗上也有刺，刺得他手心血淋淋的。沈虎越想越恨，就用刀乱砍乱劈，把这株花劈死，才哭丧着脸回去。

但是这株无名花劈不光，砍不尽！天一亮，长得更茂盛了。花儿越开越多，株条越发越旺，蔓生了一大片。乡亲们说，这是常媚姑娘的化身，她死了也要长刺，用刺来刺那种坏人。可是，就是有刺，乡亲们也喜欢它，把它移栽到家里去。因为常媚姑娘可怜地死了，变成了花草，乡亲们就把这种花叫作“蔷薇花”，也叫“野蔷薇”和“刺蔷薇”。

俞泯 记录

董天泽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