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水月”画群猫

徐文长幽默诙谐，他的画特具风格，大胆泼辣，常常有使人意想不到的情趣。

有一次，徐文长到萧山地界的一个小镇上去看望文友。那文友是个小康之家，喜欢养猫，家里的猫养了不下十几只，有黑猫、黄猫、白猫、花狸猫，只只都取有名字，什么“黑虎”呀，“白雪仙子”呀，“碧眼儿”呀，名目繁多。他因为爱猫，屋上、床上、书桌上都成了猫儿打架嬉戏的场所。他非但不厌其烦，反而自得其乐。这个“养猫迷”一直想在堂前挂幅《群猫图》，几次央求徐文长为他画一画，但都被借故推辞了。

这天正好，徐文长又上他家。他就热情地置酒招待。酒过三巡，他又提出了画画的要求。徐文长回答说：“老兄要我作画已经多次，看来这次逃不过了。不过我先要给你猜个谜，猜中了，我当场动笔；猜不中，只好改日再画。”那朋友一听，又喜又愁，然后为难地笑着恳求：“徐兄，谜我来猜，只是千万不要做得太奥妙了。”徐文长点点头说：“那当然，那当然。”说罢，便顺口编出这样一个谜来：

仪表威风准凛，

身披虎皮衣巾。

闲来哼哼小调，

爱吃鱼肉荤腥。

那朋友听了哈哈大笑，马上猜中是“猫”。并说：“徐兄，这次你存心照顾我了！”就连忙把纸和笔墨拿了出来。

徐文长乘着酒兴，当即离座挥笔，只见他摊开宣纸，用两个手指头先在纸上量一量部位，就提起笔，很快把一幅生趣盎然的《群猫图》画成了。那朋友站在旁边看着，只见画上那十几只猫，三五成群，各具神态：有的相互戏咬着，有的伸着懒腰，有的在打盹；其中有一只猫，还把床边小茶几上放着的一把酒壶也弄翻了。这时，不防那几只真猫，看到了画上的猫，以为添了伙伴，都高兴地跳了过来。那朋友怕把画弄坏，连忙把它们赶开了。于是又请徐文长继续畅饮。

俗话说，酒能助兴。那朋友见徐文长今天兴致特别好，就怂恿说：“徐兄，今日既然有画，不可无诗！不妨在这画上再题诗一首，如何？”徐文长也不推辞，只是随意地说：“你限个韵来。”那朋友指指席上的酒说：“就限‘酒’字作韵吧。”徐文长一听是仄声韵的“酒”字，正合心意，略一思索，就根据画意提笔在画上写出一首打油诗来。诗道：

猫形似虎十八九，

吃尽鱼虾不吃韭。

只因捕鼠太匆忙，

翻倒床头一壶酒。

那诗的落款，是“田水月戏笔”。

徐文长写毕，见夜色已迟，要搭夜航船回绍兴。那朋友一直送他到船埠。

不久，这件事在绍兴传扬开了。许多爱画的人都到那小镇上门求看这幅画，他们品评说：“徐文长平时很少作走兽动物一类的画，这幅《群猫图》乃是他破格传神之作，堪称为罕见之妙品！”

至于徐文长用“田水月”的署款，据说这还是第一次。实际上，他是把徐渭的“渭”字分拆开来的。从此以后，徐文长常欢喜用“田水月”这个笔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