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笔鹅

来到天台山国清寺，谁都要去看一看“独笔鹅”。这“鹅”字真是龙飞凤舞，气势不凡！有的书法爱好者还要研究研究这“鹅”字是怎样一气呵成，独笔到底的。实际上，这个字只有半边是王羲之原来留下的笔墨，整个“鹅”字是天台书法家曹寿人花了七年功夫，苦心学习王羲之书法重新摹化而成的。

曹寿人喜爱书法。有一次，他到绍兴，瞻仰了王羲之兰亭修禊和鹅池碑等古迹，亲眼看到这位“书圣”精湛卓绝的书法艺术。这使他联想起王羲之到过天台山，除“墨池”和“黄经洞”等遗迹外，据说也曾有“鹅字碑”留在华顶，可是为什么一直都未见到呢？这样的书法要是湮没了多可惜啊！曹寿人越想越急，就急匆匆赶回国清寺，去问寺里的和尚。和尚说不出什么线索，曹寿人便上山去了。

曹寿人来到华顶，细细察看了墨池和黄经洞，踏遍了华顶的七十二茅棚，他有点失望了。人家都说“独笔鹅”听是听到过的，但谁也没亲眼见过。他望着巍峨的山峰，紧蹙着眉尖，心里想：这茫茫华顶，到哪里去寻找“书圣”的遗墨呢？

曹寿人闷闷不乐地回到华顶寺，摊开随身带着的兰亭帖临摹起来。练了一会儿，又望着窗外发呆，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王羲之能得到白云先生传授的笔诀，我诚心诚意想找他的遗墨却渺无踪影呢？”就在他蒙眬恍惚的时候，忽听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窗外有片斑驳奇异的光彩出现。他很惊讶，随手把案上的方砚掷出去，奇光异彩消失了。他走出门外一看，方砚已陷进地里，赶忙拾了起来，嗨！只见这砚晶莹如玉，闪闪发亮，已经变了样子。

曹寿人感到很奇怪，就在出现亮光的地方挖下去，挖呀挖呀，只听“咯”的一声响，原来是挖到了一块石板。他小心翼翼地把石板四周的泥土清去，搬起石板仔细察看，这石板长八尺多，宽不到三尺，显得狭长。他用手在石板上摸来摸去，好像有些起伏不平。再细细察看，石板上隐隐约约露出花纹字痕来。曹寿人赶紧把石板洗得干干净净，啊，是鹅字碑！他对着石板大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王羲之独笔鹅找到了！”

这如痴如狂的叫喊声，惊动了一寺僧众，大家都赶来围观。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僧站在石板前看了又看，然后摇头叹息：“可惜只有半边呢！”这一感叹提醒了曹寿人，不错，王羲之的遗墨好不容易找到了，但只有半块残碑，的确太可惜了！他一下跌坐在石阶上，半晌动弹不得。心想：王羲之的独笔鹅只有半边，要能补成完璧该多好呀！忽然，他眼前一亮，立该扑到石板上用手比画着“鹅”字的笔势。他想把半块残碑补上去，但又摇摇头，想一想，王羲之是大书法家，神笔巧夺天工，如天马行空，就是临摹也困难啊！老僧仿佛看出曹寿人的心思，勉励他说：“王羲之能成为大家，成为中国书圣，是花了一生心血的呀！”

曹寿人一听到“心血”两字，顿时精神大振，紧握着拳，立誓说：“学！”

曹寿人特制了一支如帚巨笔，自此以后，面对半边残碑，日日夜夜地练字，真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窗外的天目杜鹃一年一度花开了又谢了，云雾茶绿了又黄了，他都无心欣赏。一直苦练了两千五百五十五天。

这一天，秋高气爽，他练字从深夜练到凌晨，推窗一望，繁星满天。他便放下巨笔，踏着山间晨雾向拜经台奔去。呵！李太白描绘的“云垂大鹏翻，波动巨鳌没”的奇丽壮观呈现在眼前，使他的胸襟也像这奔腾翻卷的云天海涛，浑身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眼前的彩虹朝霞化成了一个个独笔鹅，在空中飞舞着。

曹寿人像风卷似的跑回寺里，拿起巨笔，瞥了一下半边鹅碑和自己摹化的“鹅”字，闭目凝神，屏住呼吸，运用全身力气，紧握巨笔疾书起来。呵，那旭日光华，绚丽霞彩，全化成他笔下的力量，一口气把独笔鹅写了出来。这“鹅”字啊，尽得王羲之的真谛，神韵洋溢，不同凡响。僧众们看了都异口同声地称赞：“写得好！写得好！”王羲之的独笔鹅，终于珠联璧合，摹化成功了。在众僧交口称赞时，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僧蹒跚而来。他一看这独笔鹅，神采飞扬，连连点头说：“天下无难事，只在有心人呀！”然后诚挚地对曹寿人说：“我是国清寺住持，您要是愿意的话，这个凝聚着您心血的独笔鹅，就给我们这古刹立碑作纪念吧！”曹寿人喜出望外，连连谦让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就这样，在国清寺观音殿旁的壁上，有了这个具有书圣遗韵的“独笔鹅”。

张谷清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