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猡朝奉

在绍兴方言中，人们把“朝奉先生”唤作“猪猡朝奉”，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在徐文长那个时候，山阴城里当铺很多。当铺里的“朝奉先生”，最势利，也是最懒惰的。他们除了剥削典当东西的穷苦人们以外，便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一天，徐文长经过会稽县东咸欢河一家当铺的门口，向店里一看，只见那些朝奉还在慢吞吞地洗脸吃早饭，而这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徐文长想，穷苦人家起早摸黑拼死拼活地做，却吃不饱，穿不暖；而你们这班人，整天水烟吸吸，山海经谈谈，单等穷顾客上门，就横挑鼻子竖挑眼，黑心杀价。真是岂有此理！徐文长一时气上心来，就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枝木炭，在这家当铺对面石灰墙上，画了一幅“丹凤朝阳”的画；在凤凰的下面，又画上一只很肮脏的抬头猪猡。

那当铺里的几个朝奉双手拱着，懒懒地趴在柜台头，看到了这幅画，一时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徐文长画的是什么意思。其中有一个略懂书画的朝奉笑道：“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人画的是‘丹凤朝阳’；但下面为什么又添了一只抬着头的猪猡呢？这个，我也看不懂。”说完，他装作知书识理的样子，踱出店堂，朝徐文长喊道：“喂，你画的是啥东西？是‘丹凤朝阳’吗？”

徐文长随口回答道：“是的。”这朝奉见猜对了，显出非常得意的样子。店里别的几个朝奉，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那朝奉又继续问道：“‘丹凤朝阳’这画我见过，不过人家只画一只凤凰朝着一轮太阳。可你在这凤凰的下面又画了一只抬着头的猪猡，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徐文长道：“老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见到的是‘单朝’，我画的是‘双朝’呢。”那朝奉被说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单朝’‘双朝’，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徐文长笑道：“现在你不是见到了吗？所以叫‘双朝’者，因为我这画以凤凰为中心，分上下两层。上层，凤凰对着太阳，就是刚才说的‘丹凤朝阳’。下层，猪猡对着凤凰，叫‘猪猡朝凤⁽¹⁾’，‘猪猡朝奉’——你现在懂了吗？”

徐文长说完，对他笑笑走了。

那几个朝奉起初还摸不着头脑，回店以后，仔细一想，方知是在骂自己“猪猡朝奉”，个个羞得面红耳赤。这时，有许多行人经过这里，看到了这幅奇怪的画，都停住脚观看，很快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人们本来就对这当铺的盘剥行为非常痛恨，现在看到有这么一幅画，心里自然痛快，就免不了吐一口唾沫，喊一声“猪猡朝奉”。

从此以后，“猪猡朝奉”的名称，就在绍兴一带传开了。

(1) “奉”与“风”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