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法门

道光年间，绪庚和尚担任洪田寺住持僧。一天，从远方来了一位地理先生，自称兰弗衣。名字古怪，人更古怪：一身仙风道骨，一肚阴谋诡计，能言善辩，会使法术，一出手，刚插下去的竹梢就发芽了。住持僧见其相貌堂堂行为怪异，料定是非凡人物，为弘扬佛法，也为私人利益，就擅作主张把他收留下来了。

自从兰弗衣到了洪田寺，扩东建西，庙宇焕然一新，菩萨质量提高；巧取豪夺，田产增至178.5亩，收了99个和尚。再加一个，就满一百了。这时，他踌躇满志，口出狂言：“杭州有不一法门，塘坞可称不二法门，不一不二，相提并论只差一级，免得别人小看我们。”自打出“不二法门”的旗号后，人们果然刮目相看，香火越发鼎盛起来。光头和尚有兰弗衣撑腰，更加有恃无恐，偷鸡摸狗，作奸犯科，越来越不务正业了。这件事被杭州灵隐寺的广通菩萨知道了，很不高兴。他说：“我称不一，你称不二，如果再冒出个不三、不四、不五、不六，堂堂佛门岂不乱了套？不行，这个头开不得，得想办法压压它的嚣张气焰，一定要制止这股另搞一套的歪风。”于是，他撺掇爱管闲事的净慈寺济公，让他帮助出面解决。

济公站在云端上往下一看，云蒸霞蔚的洪田寺形似一只大燕窝，叽叽喳喳的违规和尚正是燕子的化身。“这好办，一物降一物，不劳我亲自动手，让长蛇阵来对付对付就行了。”到哪里去找长蛇阵呢，这更难不倒能掐会算的济公活佛。他知道，塘口、张家村就有两个有力无处使的张牛角、张牛牯，天子死了，现在正好赋闲在家。济公便以化缘名义登门拜访，三言两语，就把这对宝物给鼓动起来了。其实，不用鼓动，他俩也是会来的。因为洪田寺和尚的胡作非为，他俩早就看不顺眼了，经常没事找事，一个站在塘坞岗，一个站在箬帽尖，你来我往，噼噼啪啪，互相抛掷石块进行武力威胁。现在有济公撑腰了，正好兴师动众造风城，摆条长蛇阵。于是，他俩发号施令通力合作，搬石砌堪，铲高填低，挑土塞壤，植树造林，日以继夜苦干巧干了三个通宵，就把一条几十丈长、三四丈宽、一二丈高的巍巍风城造好了。从远处看，它正像一条由南向北摇头摆尾的长蛇，虎视眈眈地对着寺门口。

蛇是燕的克星。燕子碰上了蛇，好比老鼠见到了猫，骨软筋酥，躲都没法躲，只有挨吃的份儿。兰弗衣是个聪明人，眼看情况不妙，赶快伙同绪庚和尚变卖寺产卷款逃跑。若干年后，洪田寺墙倒房塌，新坟累累，99个和尚死的死，走的走，最后只剩下一个傻癫癫的和尚独守空门。

张尚文 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