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阴阳泪

传说杭州灵隐寺的济公还是一位神医。

一天，济公应杭城名绅赵文会之邀，去给他的七旬老母医治眼病。

济公摇着蒲扇，一路上观赏湖光山色，好不自在。当路过清波门外时，他看见小山坡的树丛里，有一个男人解下身上的腰带，往树丫枝上一挂，打了一个环结，然后双膝跪下，掩面而泣。济公料到大事不好，旋即丢下扇子，三步两脚跑了过去，将自己的头伸进环中，荡悠悠地吊在树下。

那人站起身来，见一和尚吊在半空，不觉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把济公解下来，说道：“和尚，这是我要死的地方，你怎么可以抢先呢？”济公说：“我先死，你后死，路上就有个伴了。”济公看看那人，问道：“你为什么要寻死啊？”

那人起先不肯说，后来拗不过济公的再三追问，才吞吞吐吐地讲了原委。

原来此人名叫董士宏，三年前，他母亲得了一场重病，无钱医治，只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玉姐以四十两白银的身价典押给杭城顾进士家做使女，讲定三年后赎回。如今三年已到，他带着银子来赎女儿，哪知顾进士到江西上任去了，将玉姐转送给了杭城名绅赵文会。董士宏没能赎回女儿，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可是祸不单行，半路上银子又被小偷偷走了！他一时想不开，心一横，就想自寻短见。

济公听完，仰头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你上吊去吧，我可要去见见你女儿呢！”董士宏一听，忙拉住济公的手，说：“你可知道我女儿的下落？”济公拾起蒲扇，摇呀摇的，说道：“你只管跟我来，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一盅酒。”

两人来到了赵府，济公让董士宏在府外等候，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赵文会见济公来到，忙将他迎进大厅，宾主坐下，家人立即送上香茗。赵文会命丫环春梅、秋菊将老夫人扶出来，请济公医病。

济公说道：“老夫人不必扶出来，治病需治根，她的眼病是在哪间房里得的，仍旧在哪间房里医治为妙。”

赵文会觉得也有道理，就陪同济公一起来到老夫人的卧房。

春梅、秋菊扶老夫人在床沿上坐定，请济公诊治。济公从胸前取出一颗药丸，要了半碗水，将药丸投入碗内，待药丸化开，拿一支新笔蘸了些药水，涂在赵老夫人的左眼上。

说也奇怪，赵老夫人顿觉左眼提神通窍，眼目清凉，睁开左眼观看，一切景物统在眼前。

“啊呀！真是灵丹妙药，妙手回春。”赵文会见母亲的左眼复明，心中大喜，一边称赞，一边忙向济公作揖道：“济公长老，您慈悲为怀，既将我母左眼治好，再将右眼也给治愈吧。”

济公说道：“赵施主，如要治好右眼，必须找到一种药引子方可。”

赵文会忙说：“请长老尽管吩咐，无论什么贵重药引，我命家人去购买便是。”

济公笑了笑，说道：“这种药引，恐怕是有钱也难以买到。我要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眼泪。”赵文会说：“这个便当，我叫大家一起来哭就是。”济公说：“无缘无故的哭都是假哭，不能入药。我要的是男四十四岁，四月初四子时生；女十五岁，五月初五午时生。这两个人的眼泪合在一起，方能治好老夫人的眼病。”

赵文会听了济公的话，就命家人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人的年纪生辰，一一问个明白。

不多时刻，家人来禀告，府上就是没有这样的人，岁数对了，生日不对，日月对了，年纪不对，这两个人实在难找。济公说：“府上找不到快到门外去找，大门外南来北往过路之人，一个个问得详细，定能找到。”

家人奉命来到大门外，他见桥堍站着一人，不时朝着赵府大门张望，就走上前去与他打过招呼，问道：“请问仁兄今年贵庚，生辰几时？”那人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名董士宏，今年四十四岁，四月初四子时生。”家人听了，高兴地说：“董仁兄，我家老爷有请！”说完拉了董士宏就跑。

再说赵文会的夫人，听说济公在顷刻之间，把婆婆的一只眼睛治好，心中甚为喜悦，亲自下厨烧了两碗香蕈蘑菇面，命使女玉姐端来，请老夫人和济公用素面。

济公说道：“吃面慢慢来，等老夫人双目复明后再说。”玉姐反身欲走，济公叫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玉姐随口答了声：“我叫玉姐嘛。”“今年几岁啦？”“十五岁。”“几时生日可知？”“五月初五午时生。”

赵文会听说玉姐正好是十五岁，五月初五午时生，真是喜出望外，连忙站起来说道：“玉姐，你来得正好，快哭，快哭！”玉姐被老爷弄得莫名其妙，心想：当初离开亲人时，一个人经常伤心流泪，现在无缘无故如何哭得出来？

正在这时，家人带着董士宏进来，禀告赵文会，这位董仁兄四十四岁，是四月初四子时生的。赵文会听了异常高兴，就请董士宏赶快哭一场。董士宏说道：“方才我在上吊时，已痛哭了一场，现在哭不出来了。”

济公过来对董士宏说：“董士宏！你看站在那边的姑娘是谁？”董士宏转身一看，正是自己三年来日思夜想的亲生女儿，情不自禁地喊道：“啊？玉姐！”玉姐听到这亲切的叫声，仔细一认，正是自己时刻想念的父亲，脱口而出：“爹爹！”父女重逢，悲喜交加，抱头大哭，泪似泉涌……

济公拿起那只药碗，伸进他们父女俩中间，让他们的眼泪点点滴入碗内。不一会儿，济公连连说：“够了，够了，父女重逢应该高兴才是。”然后用新笔在药碗内淘了几下，蘸了些药水涂在老夫人的右眼上，再用破蒲扇扇了几下，赵老夫人顿时觉得异香扑鼻，神清气爽，睁开双眼，重见光明。合家人见此情景，个个喜笑颜开。赵文会连连向济公作揖道谢：“长老，您真是一位世外能人，今日治好我母双目，赵某我永生难忘。”

济公说道：“赵施主不用谢我，你母双目重见光明，乃是董士宏父女俩眼泪的功效。”接着济公就把董士宏这次来杭城赎女未果，回家的路上银两被窃，清波门外上吊遇救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要求赵文会，让董士宏领玉姐回家去，使他们骨肉团聚。

赵文会听了济公的一席话，满口答应，并置厚礼相送。董士宏父女当场谢过赵文会一家，拜别济公，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朱秋僧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