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哥与三彩

在河南嵩山之阴的巩县境内，有座青龙山，青龙山下，有条黄冶河。从前，黄冶河两岸居住着世代烧制陶瓷的工匠。这里烧制的白陶瓷，又鲜润，又光洁，很受百姓的喜爱。

有个年轻的陶工，烧制白陶的技艺很高。因为他为人忠厚朴实，又勤奋好学，人们都亲切地叫他陶哥儿。

陶哥儿常常翻过青龙山，再步行几十里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来到嵩山脚下的玉龙湖畔采集高岭土，背回家晾干碾碎，做成各式各样的陶器模坯，放入窑内烧制。凡是经他烧出来的陶器，白中泛青，光泽如玉，造型精致美观。当时，如果谁能得到一件陶哥儿烧制的陶碗、陶杯、陶壶或者陶枕，那就像得到了稀世珍宝一样。

一天，陶哥儿又翻过青龙山，走过几十里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来到玉龙湖畔采高岭土。采完时，已是正午时分。陶哥儿将采好的高岭土装入筐内，正要起身回家，忽然，山湾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陶哥儿忙跑过去一看，霎时惊呆了：悬崖上，有个采药老人正和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搏斗。那大蛇双目如电，张着血盆大口向老人扑去。没容多想，陶哥儿立即取出采高岭土的砍刀，狠命朝大蛇扔去。只听“嗖”的一声，砍刀不偏不倚正中大蛇的咽喉，大蛇翻滚了几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谁知采药老人这时却身影一晃，从几丈高的崖头上跌落下去，掉进湖水中。陶哥儿紧跑几步跳下水去，把老人救上岸来。可是，老人已经不省人事了。陶哥儿连忙把老人背回家，灌了姜汤，老人才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看了看陶哥儿，吃力地说：“年轻人，我身上的伤，需要嵩山上七七四十九种药草，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治好，你肯帮我的忙吗？”陶哥儿说：“老人家尽管放心，只要是嵩山上有的药草，别说四十九种，就是四百九十种，我也要采来治好你的病。”

此后，陶哥儿把老人看作是自己的亲人，每天上山采高岭土时，都要按照老人的指点，采一些药草回来，熬汤给老人喝，伺候得非常周到。陶哥儿每次采回的药草都有多余，老汉就让陶哥儿把这些余下的药草放在他的药篓中。陶哥儿一面服侍老人，一面抽空烧制陶器。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老人的伤果然好了。老人动身回山时对陶哥儿说：“你是个好心肠的后生，我没有别的报答你，有一桩事，说出来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陶哥儿忙问：“是什么事？”老人说：“我有三个女儿，都还聪明伶俐，其中三闺女最聪明，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把她许配给你！”

陶哥儿害羞地低下了头。老人哈哈大笑着指了指药篓说：“这只采药的篓，伴我多年，算是陪送女儿的嫁妆，你留着吧！”说完，告辞出门。陶哥儿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到一座山前，老人说：“不要再送了，你看，我家三姑娘在那边等你哩！”陶哥儿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三姑娘，再看老人时，已不见了，只得独自转回家来。

陶哥儿回到家里，却见炕沿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里拿着一件刚出窑的白陶瓶仔细端详着。姑娘生得又温柔又秀气，像天仙一样，陶哥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

姑娘一见陶哥儿回来，匆忙站起身，羞涩地笑着说：“你就是陶哥儿吧！我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

陶哥儿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来这里做什么？”

姑娘说：“我是采药老人的三女儿，名叫三彩。我爹让我来和你一道过日子。”姑娘迟疑了一下又说：“你要是不中意，俺就回去！”

陶哥儿急忙上前拉住了三彩的双手，高兴地说：“百里嵩山转八遍，难挑三彩好人品，我中意！”

喜讯就像一阵春风，立即传遍了黄冶河上下两岸。陶瓷工匠们听说陶哥儿要成亲，都来庆贺，夸陶哥儿娶了个好媳妇。

陶哥儿和三彩婚后相亲相爱，非常和睦。三彩姑娘聪明勤快，心灵手巧，凡是陶瓷制作的各种活路，一看就会。小两口不但制作出壶、盘、杯、碗，三彩还别出心裁地制作了牛、马、骆驼等模坯，这些模坯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样。

装窑的时候，三彩对陶哥儿说：“陶哥儿啊，俺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陶哥儿说：“三彩妹，有啥话，快说吧！”

三彩说：“俺家住在嵩山，早晨最美的颜色是七彩霓虹，傍晚最美的颜色是五色云霞。若能把这些美丽的颜色烧在陶瓷上，你说那该多好啊！”

陶哥儿说：“这当然很好，可是，上哪里去找这些釉料呢？”

三彩笑了，对陶哥儿说：“你把我的嫁妆搬出来吧！”陶哥儿急忙把采药老人留下的药篓搬出来，放在三彩面前。三彩顺手从头上捋下几根头发，做成一支画笔，将画笔在药篓里蘸一下，往陶瓷模坯上东一笔，西一笔，一会儿就把所有的模坯画好了，这才说：“可以装窑了！”

烧窑时，陶哥儿格外用心，三彩帮着陶哥儿添火加柴。烧啊！烧啊！一直烧了三天三夜。出窑那天，陶哥儿打开窑门，几道金光从窑门射出来。三彩向着窑门轻轻抬了抬手，窑内彩色的陶人便缓缓抬起胳膊，迈动脚步，有的赶着彩马、彩牛、彩骆驼，有的端着彩色的壶、盘、杯、碗，“叮叮当当”走出来。三彩又轻轻挥一下手，这些彩色的陶人和牛马骆驼就站住不动了。件件彩陶都是五彩斑斓、巧夺天工，特别是其中一套四十八头盘碗的餐具，更是流金溢彩，令人眼花缭乱。在场的陶工们个个都惊奇得目瞪口呆，他们把陶哥儿和三彩围住，庆贺烧制彩陶成功。

恰在这时，当朝的皇帝武则天巡游中岳，路过巩县，窑工总管想讨好，就把这批珍贵的彩色陶瓷献给她。

当晚，武则天驻跸青龙山下的常庄村，用餐时，只见满厅光华四射、异彩闪烁，十分惊奇。负责膳宿的太监说明原委，武则天即传命把制作奇物的小夫妻召来。

武则天见到三彩时说：“朕听说你们烧制的彩马能跑，彩牛能叫，彩人会舞，很想看看，你就快让它们舞动起来吧！”

三彩微笑着点点头，对着陶瓷人抬了抬手，顿时满厅生辉，彩人翩翩起舞，彩马姗姗而行，彩牛昂头高叫。武则天乐不可支，拍手称奇，说：“我要把你们带回皇宫去，终生为我烧制这种天下奇物！”话音刚落，只见三彩把手一扬，两匹彩马突然由小变大，陶哥儿和三彩纵身一跃，一人跨上一匹大马，带着他们烧制的彩色陶瓷，径直往天上去了。

武则天暴跳如雷，传下圣旨，要黄冶河两岸的工匠连夜烧制彩陶。武则天游罢中岳，回到京城，窑工献上的陶瓷只有三种颜色，并且，谁也不能使牛、马、骆驼、人变成活的了。武则天一怒之下，就把奉迎讨好的窑工总管杀了。她哪里知道，采药老人原是嵩山上的药神！药神看陶哥儿忠厚善良，才差三彩来协助陶哥儿，共烧彩色陶瓷，为人间增添一种光彩的。

尽管如此，武则天还是把三彩的陶器视若珍宝，不许流入民间。只有在她高兴的时候，才赏赐给一些有功的皇亲国戚，并且规定：赏赐给谁的彩陶，死后一定要随同陪葬。

这种彩陶，就是现在我们说的“唐三彩”。唐三彩只有在墓穴中才能发现，就是因为武则天当初把它定成了殉葬品的缘故。

周于民 讲述

贺宝石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