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车轮饼”

洋河镇有两样出名的土产，洋河大曲和车轮饼。这里讲一个车轮饼的故事。

原来，镇上有爿三巧店，全家三口人。店主巧师傅手艺高明，待人和气。顾客和乡邻特意送他家一副对联。就是这一副对联，差点儿惹出事来了。

有一次，乾隆皇帝下江南，一路上游山玩水。这天，听说洋河镇上风景秀丽，还有美酒佳肴，就和宰相张玉书二人，乔装阔佬模样，乘坐马车赶来。乾隆一扫眼，发现三巧酒店门外有副对联：

善做江北面点，

巧作淮南佳肴。

他鼻子里一哼：“嘿，朕那御膳房的名厨，也不敢夸此海口，真是狂妄之极！”转身对张玉书说：“蛮子，把这副对联砸掉吧！”张玉书忙谏道：“人家小酒店——算了。”

乾隆不理，步入小店，招呼巧师傅过来。巧师傅满脸堆笑说：“客官，小店若有不到之处，还请海涵。”乾隆道：“明日中午，我要来此用餐。”巧师傅又笑道：“好哩。请问客官吃啥？小店也好筹办。”

乾隆冷笑几声，“照我车轮做块饼，金黄酥甜咯吱响，好看好吃又好听。做得好，有赏；做不好，砸掉对联！”

多年来，不管啥名点佳肴，巧师傅做的何止千种！可从未见过什么好吃好看又好听的“车轮饼”！他和老伴巧大妈商议半天，毫无办法。

这时，天色已晚，女儿巧姑从外婆家回来。一到家，只见爹娘闷坐在床沿，这可把她急坏了。这边搡搡爹，那边拍拍娘，催他们快做饭。好一会，巧师傅才有气无力地说：“孩子，饭碗快让人家砸了，还做啥饭呀！”巧大妈跟着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巧姑笑笑，“说千道万，还要吃饭。”边说边拿两块冰糖硬塞在爹娘嘴里。巧师傅哪有心情慢慢化糖，三咬两嚼好响。巧姑一听有了主意，高兴说：“是了。你俩别愁，就照车轮做饼，里面放冰糖嘛。”

“对，等饼做熟了再放，不然会化掉的。”巧师傅一下子开窍了，下床就要动手。巧大妈说：“不忙，饼馅要加切碎的生猪大油，才能鼓溜溜好看。”巧师傅笑道：“也对。再用麻油和面，擀薄皮包饼，炸出来才香酥。”巧姑又想出个妙点子说：“老用油糖太腻，饼馅掺些核桃仁、瓜子仁、红绿丝，那就更好了……”

次日中午，两位阔佬果然准时到店，巧姑把车轮饼轻轻端上桌。乾隆板着脸，夹起一块左看右看，金黄溜圆；他咬了一口，甜酥香脆；嚼了嚼，果真咯吱响。他本想找碴儿砸店的，哪晓得，落了个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了。

张玉书轻声道：“店家手艺高明，该赏！”乾隆心里佩服，嘴里却不认输。

巧姑怕两个阔佬又要出歪主意，压下心头火，满脸带春风，抬头一指，“这车轮饼香酥甜脆，好吃好听又好看，客官吃过快滚蛋。”

张玉书吃一大惊。乾隆却不懂“滚蛋”啥意思，转脸问张玉书。这可把他难坏了：明说吧，店家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不明说吧，欺君有罪。想了一下，回禀道：“这‘滚蛋’二字是土语，小臣也说不准，让店家来说说吧？”

乾隆点点头，立刻把巧姑喊来问话。

张玉书打个眼色，暗示道：“小姑娘，你刚才说‘滚蛋’二字，大概是句好话吧？”

巧姑会意，便顺水推舟编出顺口溜道：“客官吃了车轮饼，长得白胖像圆蛋，坐车随着车轮滚，滚到淮安吃茶馓，滚到沛县吃狗肉，滚到高邮吃鸭蛋。”

“哈哈，赏。”乾隆被巧姑云天雾地一阵乱扯，真以为“滚蛋”是恭维他的好话，心里疙瘩也就解开了，高兴地说道：“蛮子，别再耽搁了，我们还要上苏杭呢！”

就这样，好看好吃又好听的车轮饼，便在洋河镇传了下来。

严半农 讲述

庄德新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