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愤写《奈何天》

清朝皇帝怕百姓造反,大兴“文字狱”,谁要是触犯了朝廷,轻则坐牢充军,重则满门抄斩,闹得百姓提心吊胆,可在背地里骂皇帝的人却越来越多。李渔写的戏文《奈何天》,便是骂皇帝的。

那年,李渔在金陵编戏文、写小说,过他的“湖上笠翁”生活。一天消息传来,说是苏州金闾,被王爷活活打死了。真是晴天霹雳,气得他三天三夜吃不下饭,合不上眼。

原来,这金闾是苏州戏班的名伶。别看他是戏班里的人,倒很有骨气,平时,对那些依仗权势、作威作福的皇亲国戚,以及那些低三下四、吹牛拍马的庸俗小人,他很看不顺眼。可他跟李渔倒是很合得来,成了知心好友。

金闾有个戏班,在苏杭一带很有名声。这年,又有一对姑娘出“红台”了。这对姑娘不光演技、唱腔动人,而且有几分姿色,才貌出众,不知使多少王孙公子掉魂失魄。

名气一传两传,传到二王爷和三王爷耳朵里,坏事啦。原来这二王爷和三王爷,家里养着三妻四妾,还要霸占良家妇女,被他俩糟蹋的姑娘,不知有多少。现在他们得知苏州有这么一对美貌姑娘,岂肯放过!便星夜派人去传话,限定日期进府。

这事难了!金闾想:去吧,明知王府是虎口,是火炕,凶多吉少呵!不去吧,鸡蛋碰石头,怎么顶得了!想来想去,真没路好走,只得硬起头皮,带领戏班进了王府。

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狗头王爷,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才跨进门,便要他们唱呀做,做呀唱,闹个没完。还拉了那两个出红台的姑娘,到身旁侍候筛酒,捏手摸脸,满嘴下流话。金闾看在眼里,鼻孔都气得冒烟啦!

直到二更鼓响,才传下话来,点戏开锣。这两个家伙,好戏勿点,却点一出什么“游妓院”,并指明要那两个姑娘扮妓女。

这下,更把金闾气坏了,心下盘算:看你这些家伙,如此横行霸道,待我来数落你一顿,也消消胸中怒气。打定主意,便亲自扮个鸨婆上台了。只见他面朝酒楼,双眼直盯王爷,高喊:“二丫,三丫,快下楼来啰!”

这一喊可把王爷弄糊涂了,怎么叫我俩下楼去?原来他们把“丫”听成“爷”,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坐的官员也不得要领,都侧耳细听着。

台上鸨婆又喊:“哟,摆什么臭架子哪!你们倒不想想,如今穿的绸,吃的油,靠了谁家的牌头呀!喏,喏,喏,大人都来哉,快下来接客啊!”

鸨婆的话没说完,酒楼上几个拍马屁的狗头官,却咬着王爷的耳朵,嘁嘁喳喳地说开了:“王爷,这家伙好大胆呀!竟把二位当婊子啦!”

经狗官这么一说,王爷的白脸“唰——”一下涨得绯红。没等那边二丫、三丫出台,这里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就跳上台去,不问三七廿一,在金闾脸上“啪——啪”就是几下耳光,不由分说,拉着便走。他们咬定金闾侮辱王爷,等于是欺君之罪,理当杀头。要不,就把那两个姑娘交出来赎罪。金闾不答应,竟被他们活活地打死了。

听到老朋友受屈惨死,李渔痛心疾首,决定编个戏文来痛骂他们。不过,他心下明白,编戏文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太露骨,别说上不了戏台,就连演的人也会倒霉。想来想去,还要稳重点,卖笑不卖愁的好。

主意打定,便准备动笔。动笔要写人,叫什么好呢?他想,岳飞在《满江红》里有句词,叫作“朝天阙”。这阙是皇帝的宫殿,不妨就明讲宫殿,暗指皇帝,借用这个“阙”字。王爷么,平素都是皇帝封的,那就叫“阙素封”吧!

李渔写这阙素封,不光面貌丑、人品劣,而且满身奇臭,尽管他有权势,一连逼娶了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做老婆,但她们都受不了这种屈辱,一个个出了家,当了尼姑。结果阙素封落得个断子绝孙。

戏文写完了,可李渔满肚子的悲愤,仍是消不了。他看看那不平的世道,实在无可奈何,便把这出戏文取名叫《奈何天》。

《奈何天》很快传开了,成为李渔的《笠翁十种曲》中的名作。

姜于凤 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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