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瘤栽瘤

这天，济颠和尚从灵隐出发，行过九里松，走过孤山路，不觉来到钱塘门。只见城门口围着一圈人，不晓得在看啥热闹。

济颠和尚爱管闲事，忙向人群中一钻，挤进里面，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海青衣服、尖头尖脑的中年人，肩挂褡裢，正和一个颈生肉瘤的种田人争吵。那背褡裢的越闹越凶，伸手一把揪住种田人头颈下的肉瘤，死也不放，嘴里嚷着：“今朝你不还我的钱，我就不放你过门。”

济颠和尚不明真相，旁边一站，专心地听着乡亲们的议论。原来这种田人姓蒋，老夫妻俩无儿无女，住在钱塘门城墙边的破草舍里，靠种点青菜萝卜卖钱糊口。谁知去冬严寒，青菜全部被冻坏，老太婆又生了一场大病，无钱医治，只好请人向这个背褡裢叫钱剥皮的借了十千铜钱，替老太婆抓药治病。

钱剥皮是钱塘一霸。他爷爷就是靠放高利贷发财的，传到钱剥皮手里，他盘剥穷人的手法比他爷爷更狠毒刻薄。蒋老头向他借了十千铜钱，讲明每月三分利，先扣一个月利钱，剩下七千还要扣去鞋袜钱，每千一百，照七千扣，就是七百，所以蒋老头实到手只有六千三百。因贫病相逼，急需钱用，只好忍气吞声，向他告贷。半年来，已先后付过利钱五个月，实际上已经本利还过头了。

这个月，蒋老头的老太婆旧病复发，不要说本钱，连利钱都付不出。交利钱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蒋老头实在没办法，只好避来躲去，怕见钱剥皮。今朝他挑点青菜上街，想卖几个钱，替老太婆撮点药，哪知一进钱塘门，就碰上这个钱剥皮了。

当下蒋老头苦苦哀求他宽限日子，钱剥皮哪里肯听！过路的人看不过，都来劝说，可钱剥皮越加耀武扬威，大声说：“诸位不必多言，我钱某人言出如山。没钱就休想回去！若要回去，除非将他头颈上的这只瘤留下来，那我就再不向他要钱了。”

济颠和尚看在眼里，心中早有主意，于是摇着破蒲扇走上前去，对钱剥皮说：“哎哟哟，想不到老弟原来这样欢喜瘤。如真的把瘤拿下来，你收不收？”

钱剥皮斜眼一看，见是个穷和尚，就有意为难他说：“哼，谅你也没有这本事！如果你这野和尚真的能将他的瘤拿下来给我，我不但不要他的钱，而且还送他十千铜钱！”

济颠和尚一听，哈哈大笑：“你说话算数吗？”

钱剥皮大声回答：“当着大庭广众，我钱某人说话当然算数，你如不信，我就将褡裢里的一千铜钿押给你。不过，你如果拿不下来呢？”

济颠和尚说：“拿不下来，你打我一千棒，打死不抵命。就请众位乡亲，做个证人。”说罢，把破蒲扇当刀，在破袈裟上“刷刷刷”磨了三下，然后走到蒋老头面前，手起“刀”落，肉瘸真的被割下来了。就在众人惊疑的一刹那，济颠和尚又“啪”的一声把那只肉瘤向钱剥皮掷去。钱剥皮顿时觉得头颈底下一沉，头歪了下来，急忙用双手去捧，啊哟！这只肉瘤已经生在他的头颈上了。

钱剥皮哭笑不得，只好向济颠和尚哀求道：“大师父，大人不记小人过，请您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吧！”

济颠和尚仰天大笑：“老弟，瘤已装上，一时也拿不下来。只要你今后为穷乡亲们多做点好事，这只瘤，自然会慢慢消失。如果你再作恶多端，它就会越长越大。哈哈哈！”一边大笑，一边分开众人，扬长而去。

莫高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