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坝

塘坞盆地的中央有一片百余亩的田畈,三面临水,一面靠山,原先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种啥有啥,旱涝保收,人们叫它百生湖。后来妖魔作祟,降低水位,进水沟高于河床,必须筑坝拦水才能得到灌溉。

河宽水急,坝很难筑,往往筑了这头,塌了那头,做了那头,又垮了这头,缺口总是堵不住。为了做这条坝,农民们绞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有一年夏天,集中了几十个户主一连筑了三天,河水离窨沟还相差一大截。热辣辣的太阳无情地晒着,人们挥汗如雨,仅有的一点点水分无情地蒸发着,田土龟裂了,禾苗耷拉着脑袋,眼看就要干枯死去。大家心急火燎,忙得连回家吃饭的工夫都没有,家家只得派人送饭。

当地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习惯,凡送到田间地角的饭,都是浸过的生米拌上小量佐料用青箬裹成粽子煮熟的。这样做,一是携带方便,不用碗筷不用菜;二是图吉利,认为粽子四个角,能祛除来自四面八方的邪气;三是吃粽子比吃干饭熬饥,有使不完的力气。饭送到了,大家纷纷跑到桥底阴凉的地方去吃。

这时,突然从桥上踉踉跄跄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流着口水对大家说:“你们忙了三天,没忙出啥名堂;我饿了三天,也差点没饿死。假如你们能发发善心,将所有粽子都让给我吃,那么,你们三天没办成的事,我三分钟替你们办好。”大家见他疯疯癫癫,口出狂言,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管你笑,老乞丐索性一屁股坐下来,当着大家的面翻开衣襟捉虱子。捉一只,放进嘴里嚼一嚼,随即吐掉。但奇怪的是,吐出来的不是虱骸,竟是拳头般大的石块,连续捉了十几只,随口吐了十几只,只只照变不误,河滩上摊满了大石头。这一下,人们震惊了,纷纷围拢过来磕头作揖求他帮忙。老乞丐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说:“帮忙可以,催工莫催食,得先让我填饱肚子。”于是,大家宁可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情愿将剩下的粽子全都送到他面前。

青箬坝 - 图1

老乞丐也不客气,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狼吞虎咽,一口一个。一大堆粽子很快吃了个精光,只留下一张张裹粽子的青箬和一根根捆粽子的棕披。

他站起来,挺了挺肚子,慢慢走到筑坝的地方,先把吐出来的石头间隔有序地摆好,又回头将丢下的青箬和棕披,一张连着一张、一根连着一根地放在摆好的石头上面,不多不少,刚好从河这边到河那边一字形排满,然后两眼瞪着河水,口中念念有词。眨眼之间,那些柔软的棕披变成了直立的木桩,那些卷皱的青箬变成了拦河的木板,那些吐出的石头变成了坚固的坝基。河水也很听话,不急于横冲直撞往下流了,乖乖地停留在青箬坝上来回打圈圈。水越积越满,坝越来越高,真的三分钟光景,渴望已久的河水终于涌进了窨沟,冲进了渠道,流进了稻田。

禾苗得救了,丰收有望了,人们欢呼雀跃,正想好好谢谢这位救命恩人,回头一看,老乞丐早已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大家这才知道遇到了神通广大的神仙。从此,这条用青箬做成的水坝就叫作青箬坝,这片翻了身的田畈也易名为翻身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