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

一天晚上，徐文长与谢时臣、刘世儒等文士在谈诗论画。谈到严嵩祸国殃民时，大家都气愤地痛骂起来。谢时臣说：“如今朝廷里真是虎狼当道，奸佞专权，忠良遭殃！”刘世儒接着说：“是呀！我看几时有暇，不妨来画一只丑虎，以泄心头之恨！不知诸君以为如何？”大家听了都表示赞成。

这时，绍兴知府衙门的衙役撞了进来，说是知府微服轻装，特来拜访徐文长。徐文长心想，我平素与官府很少来往，这绍兴知府徐煜乃是严嵩这只恶虎的义子，平时仗着严家势力，作威作福，今天何事来访？俗语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应当小心提防才好。不过，此刻他既已上门，也不必特意回避。于是，他叫朋友们暂坐片刻，自己却独自出来接客。

原来徐煜这人平日只认钱财，不习诗文，庸俗不堪，此时因闲得发慌，想装个斯文，听说徐文长是当今名士，就特地备了礼物，亲自前来拜访。见面之后，徐煜与徐文长客套了几句，就提出给自己画个堂幅。徐文长听了，正中下怀，便满口答应了。

徐文长送走了知府，向几位朋友说明知府来意，大家说：“来得正是时候。”便决定以!虎"为题作画。他们兴致勃勃地挥动画笔，在那幅八尺长的堂幅上，画头的画头，画身的画身，画脚的画脚，画尾的画尾，乘此机会，大大地借题发挥了一番。

众人画毕，徐文长又添上了犀利的虎爪，点上凶狠的虎眼睛，终于画成了一幅名副其实的!恶虎图"。粗粗一看，那只恶虎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不过细看起来，那尾巴下垂，已经显出威风将尽的样子。画好以后，大家觉得徐煜这号人物，还不配与此虎相比。正在议论添上点什么，忽见徐文长拿起笔来，在这只恶虎旁边，横写上了“文长”两字。

大家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呢？不过这“文长”两字的写法，与他往常写的颇不相同。细细一认，那“文”字的点和划写得很细很小，最后的一捺不但没有写出头，反而写成一竖似的，像个单人旁。徐文长见他们不解，便叫走远去看，一看，分明就是一个“伥”字。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脑满肠肥、胸无点墨的徐煜，得了这幅大堂画，喜出望外，当即把它高高地悬挂在堂前，逢人就夸赞徐文长这幅画画得“好”。后来，有一个师爷忍不住提醒他说：“知府大人，你不要再夸奖了。你看这‘文长’两字的笔势岂不像个‘伥’字么？”

徐煜经师爷一点明，再看那画上题名，越看越像“伥”字，便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莫不是在骂我‘为虎作伥’嘛！”于是吩咐衙役赶快把这画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