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谦“立此存照”

赵之谦的书、画出了名，向他来求书乞画的人就多得没法说啦。他的家里，常常门庭若市，连门槛也快踏穿了。但是赵之谦秉性耿直，从不趋炎附势。他还有个脾气，最讨厌欺贫爱富、势利刻薄、装模作样、附庸风雅的那种人，所以不少去他家里求书乞画的人，常常要讨个没趣，两手空空而回。

那时，会稽城里有个财主，姓卜，单名一个丕字。因为靠剥削穷人发了家，大家就背地里送给他一个外号：“剥皮”。他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称为“小剥皮”了。小剥皮今年刚刚廿岁出头，虽则请过不少先生教他书文，可惜他生来呆笨，读过的书文原封不动地都还给先生。卜丕眼看得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心想我卜门如今田地连片，家财万贯，可惜还没有个做官的，就到处钻营，花费了几千两银子，给儿子捐了个官。

小剥皮捐官以后，可神气啦！家里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他看着那套官服，特别是那顶后面拖着一根雀毛尾巴的红缨帽，喜欢得像猴子一样地穿戴起来。到了晚上睡觉辰光，还不肯脱下。第二天，又叫人请来城里最最有名的丹青师傅，到家里给他画像。小剥皮披袍戴冠，坐在一把椅子上，动也不敢动一动，画师足足画到日落西山，才算把像画好了。

卜丕父子早就闻知赵之谦的书法很有名气，有心想请他在这幅像上面题上几句，充充风雅。可是又知道赵之谦秉性耿直，唯恐当场讨个没趣，也就不敢登门求书，只好东挽亲西托眷，转弯抹角，去央求赵之谦的一位好友，代为求书。

赵之谦素知卜丕父子的为人，哪肯轻易动笔；但碍于朋友情面，又作了一番考虑，才答应下来。

卜丕父子得知赵之谦答应题字，受宠若惊，就立即差人把画送去。不上两个时辰，家人就把画拿回来了。剥皮一惊：“怎么，赵先生不题？”

家人忙道：“题了，题了！”边说边把画捧给卜丕。卜丕满心欢喜，急忙打开画幅一看，却不禁叫起苦来。原来，赵之谦在画上面题写了这样四句诗：

孔雀其翎，

红顶其帽。

恐后无凭，

立此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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