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鱼

朱鱼独盛吴中，以色如辰州〔1〕朱砂故名。此种最宜盆蓄，有红而带黄色者，仅可点缀陂池〔2〕。

【注释】

〔1〕辰州：今湘西沅陵一带，是著名的朱砂产地，出产的朱砂称“辰砂”。

〔2〕陂池：指池塘、池沼。

【译文】

养朱鱼唯独在吴中一带盛行，因为鱼的颜色如同辰州出产的朱砂，故而得名。这种鱼最适宜养在盆里，有一种鱼鳞红中带黄的，只可以点缀池塘而已。

【延伸阅读】

明代养金鱼之风在苏州盛行，当时的名贵品种，因色如朱砂，称“朱砂鱼”。张德谦在《朱砂鱼谱》中，记载：“朱砂鱼独盛吴中，大都以色如辰州朱砂故名之云尔。此种最宜盆蓄，极为鉴赏家所珍有。等红而带黄色者，即人间所谓金鲫，乃其别种，仅可点缀陂池，不能当朱砂鱼之十一，切勿蓄。”朱砂鱼是在盆中娇养的，为鉴赏家所珍爱。而草金鱼，当时称“金鲫鱼”，只能养在池塘里。

【名家杂论】

生于万历初年的昆山人张德谦，著作颇丰，其中有一部《朱砂鱼谱》，详细记载了养朱砂鱼的心得。昆山毗邻苏州，且张家也是书香世家，与文氏家族想必颇有交情。张德谦算是文震亨的前辈，他所著的书，文震亨大抵看过，不仅看了，还择其精要，略作删减，就编入自己的书中。

张德谦养朱砂鱼的心得，首先是家里养得多。他的家族，前后一共养了数十万头朱砂鱼，可以媲美现代的养鱼专业户。张家养鱼十分讲究，对于特别出类拔萃的鱼，还命画工画了鱼的肖像画，以流传后世。

张家养的珍品，有鱼身雪白，但头顶朱砂“王”字的；有鱼头、鱼尾都是朱红色腰围玉带的；有鱼身两侧一边是朱红色，另一边是雪白的；有满身朱砂点缀图画，如七星图案、波浪纹的……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张德谦爱怜地说：“鱼相忘于江湖，是鱼乐也。朱砂鱼不幸为庭斋间物，涓涓一勺水之积也，不厚故。”他讲，鱼的乐趣，是在江河之中自由游曳，但朱砂鱼不幸被养在庭院里，只能在小盆里游来游去，为了补偿它们，需要勤换水。养鱼的水也有讲究，最好是取江中、湖中的水，其次是取清凉的井水，千万不能用城里河中的水。不是朱砂鱼的品种，其价值不及朱砂鱼的十分之一，最多只能放到池塘里点缀，不必在盆中珍养。

养金鱼在我国历史久远，中国是金鱼的原产地。江南一带有许多世家，有的家族从明朝开始养鱼，代代延续至今。

清代的许之祯在《南洋见闻录》中，记载了一件事。他到南洋的安汶岛，遇到一位在此谋生的中国人，此人自称是明朝皇室后裔，明亡后，逃到海外谋生，到他已经是第八代。他家中也是明代的风格：“但见方楼两座，门临一池，水中荷莲，鱼群漫游。室内古色古香，壁悬古剑，案上古书数卷，临窗一宣德瓷缸，缸高三尺阔二尺余，金鱼游弋其中。少时主妇侍茶，其紫砂壶也，壶上之银饰，铮铮放光，朱姓谈及此壶曰已三百年矣，系家传世之宝，泛海时与瓷缸并鱼同舟至此，金鱼亦代代相传。视缸中之鱼皆佳品也。”这位皇族逃到海外后，还以卖金鱼来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