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清时期的名相

明初的宰相胡惟庸因为骄横跋扈,令明太祖朱元璋采取“极端措施”,将丞相一职彻底废除,并严禁后人恢复。但无论是明朝的内阁首辅大臣还是清朝的军机处大臣,随着时间的推移,实际上已经具备了甚至超越了以往各朝各代宰相的权力:严嵩能够扰乱朝纲,张居正可以进行改革,和蒙上欺下,李鸿章厉行洋务,这些都是很好的佐证。直至袁世凯颠覆清朝,封建君主专制的废除,作为皇权附庸的宰相制度才彻底消失殆尽。

第一节 明朝的“宰相”

裁决入流,功高骄败:李善长

李善长(1314—1390年),字百室,定远(今安徽定远)人。

他青壮年时代爱读书,有智计,具有法家思想,说话做事常常高人一头,很有名气。朱元璋参加红巾军起义,升任郭子兴帐下的镇抚总管,率兵南下定远、滁州(今安徽滁县),扩展地盘。李善长发现朱元璋雄才大略,绝非等闲之辈,因而主动迎谒。朱元璋知道他在定远很有声望,以礼相待,留掌书记,为心腹参谋,筹划一切,主管军饷。

李善长也确有才干,多方打点,保证了朱元璋的军饷供应。同时积极为朱元璋物色人才,协调彼此间的关系,使这支起义军的力量迅速壮大起来。

郭子兴死后,朱元璋升任元帅,外出征战,必以李善长为留守,负责后方的军政事宜。朱元璋南渡长江,攻取集庆路(今江苏南京),改名应天府,建立了江南行省。李善长从元帅府都事升任行省参知政事,军机退进、赏罚章程,朱元璋大多听从他的意见。

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朱元璋打败陈友谅以后,自称吴王,建立了一整套封建统治机构。李善长升任右相国,为朱元璋规划统一天下的长远大计。由于他“明习故事,裁决如流,又娴于辞令”,所以“将吏帖服,居民安堵”。他奏请制定盐法、茶法、制钱法、冶铁法等,废除元朝的弊政,减轻农民的负担,因而“国用益饶而民不困”。

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底,朱元璋征讨割据势力和北伐元朝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遂即皇帝位,并于次年正月,定国号为明,以应天府为国都,改元洪武。洪武三年(1370年),明太祖大封功臣,说:“善长虽无汗马之劳,然事朕久矣,给军食,功甚大,宜进封大国。”于是授其“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的称号,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改封韩国公,岁禄四千石,子孙世袭,并赐铁券,可免两次死罪。当时封为公爵的共有6人,李善长位列第一,人们普遍地把他比作西汉的萧何,褒誉如潮。

李善长为相,最大的贡献在于参与制订明朝初年的礼仪制度和各项政策,使封建统治秩序很快走上正轨,社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但是,他“外宽和,内多忮刻”,不能和同僚合作共事,缺少“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胸怀,犯了宰相第一大忌。参议李饮冰、杨希圣受到明太祖的赏识,李善长担心他俩会威胁到自己的相位,小题大做,随便栽了个罪名,奏请将二人罢黜,驱逐出朝廷。刘基也是一位能人,深得明太祖宠信。李善长出于同样的原因,进行诋毁和打击,迫使刘基请求隐退。此外,他还排斥张昶、杨宪、汪广洋等,人为地制造了朝臣间的矛盾和隔阂。而且,他“贵富极,意稍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引起了明太祖的厌恶。洪武四年(1371年),李善长生病,明太祖恰好有了借口,罢了他的宰相职务。

暗酿连谋,咎由自取:胡惟庸

李善长罢相后,明太祖以汪广洋为右丞相,胡惟庸为左丞相。

胡惟庸(?—1384年)也是定远人,娶了李善长弟弟李存义的女儿,算是李善长的从女婿。当初朱元璋领兵南下,经李善长推荐,胡惟庸到了朱元璋手下,历任主簿、通判、知县等官。明太祖开国后,胡惟庸进位太常少卿。

洪武三年(1370年),还是李善长的推荐,胡惟庸升任中书省参知政事。此人心术不正,渴望拥有更大的权力,出任左丞相后,明里暗里排挤汪广洋。洪武六年(1373年),汪广洋出镇广东,胡惟庸独专中书省事。这时,他故意显能,迎合上意,宠遇日隆。明太祖受其蒙蔽,当年就提升他当了右丞相,而且一当就是七年。

洪武十年(1377年),明太祖曾再任汪广洋为右丞相,胡惟庸改任左丞相。但是,汪广洋为人平庸,生杀黜陟,皆由胡惟庸专断。大臣奏事,必先告知胡惟庸,否则就无法见到皇帝,更严重的是,胡惟庸利用权势,拉帮结派,陷害忠良,名臣刘基就是被他派人毒死的。胡惟庸的种种恶迹,汪广洋知情不报,实际上起到了庇护和帮凶的作用。洪武十二年(1379年),明太祖追查刘基的死因,遂把汪广洋处以流放,继赐死。

胡惟庸从汪广洋之死中嗅出了凶险的气味。他由此萌生出异志,网罗党羽和武士陆仲亨、费聚、涂节、陈宁、刘遇贤、魏文进等,私下招兵买马,偷阅天下兵马图册,积极为谋反做准备。他甚至派人称臣于北元政权,密通倭寇,请兵为外应。他还通过岳父李存义,拉拢李善长参加谋逆集团。李善长大惊失色,说:“尔言何为哉?若此,九族皆灭!”可是,这位年老的故相也忒糊涂,对于这样的大事,居然不向明太祖报告,从而铸成大错。

洪武十三年(1380年)正月,胡惟庸准备就绪,只需一声号令,便可造反。恰在这时,他的儿子在大街上驰马,坠车而死。胡惟庸怪罪于车夫,杀了车夫偿命。明太祖大怒,追究宰相的罪责。胡惟庸请求多给车夫家属金帛,不获允许。这样,胡惟庸只有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

胡惟庸暗设计谋,决意杀害皇帝。这天,他奏告明太祖说:“臣府井中冒出一股醴泉,古云:天降甘泉,地出醴泉,国家瑞兆也。故请皇上驾幸臣府,一睹为快。”明太祖一时高兴,忘了胡惟庸还是待罪之身,乘车就要前往。一名叫做云奇的宦官知道内情,向前拦住车驾,因为过分紧张,舌头发直,急得说不出话来。明太祖怒他失礼,命人拉开,处以杖击。云奇被打得气息奄奄,仍然手指胡惟庸府第的方向。明太祖顿有所悟,返回宫中,登高远眺,但见胡府隐隐伏有甲兵。他不由冒出一身冷汗,立刻发兵包围胡府,把胡惟庸及其家人都杀了。

胡惟庸伏诛,罪有应得。明太祖从中悟出个道理:大臣哪怕是开国大臣,一个也不可信。因此,他改革官制,废除中书省,也废除了秦汉以来的宰相制度,改设大学士,分掌宰相的职权;把原来由宰相统辖的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升格,直接听命于皇帝;同时改革兵制,使所有大权全都集中到自己一人手中,皇权统治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胡惟庸死后,其谋逆的罪行陆续被揭露出来,触目惊心。十年后,明太祖为了翦灭功臣,借机兴起大狱,凡与胡惟庸有牵连的人,全部处斩,共杀死三万多人。李善长尽管有免死铁券,也被赐死。

秉权二十年的奸臣:严嵩

明太祖朱元璋废除了宰相制度,改设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备皇帝顾问,分掌原宰相的职权。明成祖时,命一些官员在文渊阁当值,参与机务,称内阁。明仁宗时,内阁权位渐高,入阁者多为尚书、侍郎,实际掌握宰相权力。其中,一人为内阁首辅,就是宰相,其他人则是副宰相。明世宗朱厚趈(cōng)时,奸臣严嵩为内阁首辅,专权乱政,祸国殃民,使明朝的社会危机进一步加深,国家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严嵩(1480—1567年),字惟中、介溪,分宜(今江西分宜)人。明孝宗弘治十八年(1505年)中进士,步入官场。严嵩小有文才,明武宗时任南京翰林院事、国子祭酒。明世宗嘉靖七年(1528年),出任礼部右侍郎,改吏部左侍郎,再任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

明世宗迷信神仙道学,渴望长生不老,常命朝臣写些“青词”(祭文之类),祭祀天地神灵。严嵩善于此道,所写青词多合皇上口味。明世宗因此器重严嵩,加其官为太子太保。严嵩之子严士蕃,聪明狡诈,专摸皇帝的脾性。明世宗批阅大臣的奏书,爱用道家和佛家语言,群臣莫知其意。唯独严士蕃懂得其中奥妙,并让父亲按照旨意去做。这一招果然灵验,明世宗觉得满朝文武,只有严嵩才是具有真才实学的忠臣。

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夏言被罢相,明世宗便任命严嵩为武英殿大学士,成为内阁首辅。这时,严嵩已六十多岁,“不异少壮,朝夕值西苑椒房,未尝一归洗沐”。明世宗庆幸得到一位勤劳能干的宰相,从此二十多年不举行朝会,只在宫中求神拜佛,寻欢作乐,所有军国大事,统统交给严嵩处理。

严嵩迅速在自己身边培植了一群党羽,除了儿子严士蕃外,还有赵文华、鄢茂卿、罗齐文等。这几人无耻地认严嵩为义父,甘愿充当严嵩的政治打手。严嵩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哲学,凡是跟他过不去的人,一律贬黜和杀害。因此,百余位正直的、有功的大臣均栽在他的手里,大多死于非命。

第七章 明清时期的名相 - 图1严嵩雕像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蒙古大举入侵,兵锋进至北京郊区,烧杀抢掠,气焰十分嚣张。严嵩奏请明世宗,让自己的亲信仇鸾为大将军,节制各路兵马。兵部尚书丁汝夔、兵部侍郎马守谦向严嵩请示战守之策。严嵩说:“塞上打了败仗,可以隐瞒;失利辇下(指京城),皇上必知。敌虏抢掠够了,自会退去,不用管他。”丁、马二人以为这是皇上的旨意,自然不敢言战,只命将士坚壁守御,甚至不发一箭。蒙古军队纵横京郊,烧杀抢掠整整八天,然后押着掠得的无数辎重返回大漠。严嵩欲使仇鸾建功,命其追击。不想仇鸾是个草包,追击受挫,死伤千余人。为了冒功,他竟收斩遗尸八十余具,谎称大捷。严嵩立刻报告明世宗,使仇鸾加官为太保。丁汝夔、马守谦感到事关重大,准备奏报实情。严嵩大怒,先发制人,以“消极怯战”为由,把丁、马两位高官弃市。那个仇鸾也与严嵩约为父子,得意忘形,居然到处吹嘘严士蕃贪婪暴虐的内情,这引起了严嵩的愤恨。两年后,仇鸾病死。严嵩指使锦衣都督陆炳,揭发仇鸾曾经通敌纳贿。于是,明世宗命把仇鸾破棺戮尸,传首九边。

严嵩的儿子严士蕃,其貌不扬,身体肥胖,一目失明,无功无德,却任尚宝少卿,进至工部左侍郎。他的能耐就是揣摩皇上的心理和爱好,然后指导父亲的言行,千方百计地讨好皇上。因此,时人称严嵩为“大丞相”,严士蕃为“小丞相”。这个恶少依仗父亲的权势,招权纳贿,专干卖官鬻爵的勾当,行贿求官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严士蕃由此聚敛了巨额财富,自家居所富丽堂皇,犹如宫禁。而且欺男霸女,拥有数十房妻妾,另见美貌女子,一概强抢入府,恣意凌辱。什么天理,什么法纪,在严士蕃眼里,都不存在,一钱不值。

严嵩父子操纵权柄,败坏朝纲,杀戮大臣,呼风得风,唤雨得雨。很多人上书弹劾过他们的罪行,均遭严嵩的毒手。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兵部员外郎杨继盛满腔怒火,愤然上书,再次弹劾严嵩的“十罪五奸”。弹劾奏书最后请求或将严嵩正法,或令严嵩致仕,说:“陛下奈何爱一贼臣,而使百万苍生,陷于涂炭哉?”明世宗看到了这份奏书,召问严嵩。严嵩假装惶恐,大喊冤枉,并且反咬一口,攻击杨继盛心怀叵测,无端诬陷辅臣,恳请皇上明察。明世宗一门心思向往成仙,根本不知朝事,袒护严嵩,反命将杨继盛处以廷杖,再交刑部审讯定罪。审讯进行了三年,人人以为杨继盛蒙冤。严嵩的心腹胡植、鄢茂卿说:“公不见养虎者邪?将自遗患!”严嵩咬着牙说:“不错,是这个理!”恰巧,明世宗决定杀害抗倭将领张经和李天宠。严嵩把杨继盛的名字添加进去,获得“朱批”(皇帝御笔)。可怜杨、张、李三人,同日被弃市。

凡是权臣必有野心,严嵩已是老态龙钟,便寄希望于儿孙。严士蕃幼子严鹄,深得严嵩喜爱。严嵩竟然在府中仿设朝廷,让孙子戴金冠,穿龙袍,做起了“小皇帝”,全家人跪拜,高呼万岁。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严嵩父子的种种不法行为终于暴露。御史邹应龙掌握了大量证据,义正词严地弹劾严嵩父子。术士蓝道也在宫中进言,陈述严嵩的罪恶。明世宗说:“天下为何不治?”蓝道假装求神,说:“原因在于严嵩父子弄权。”明世宗说:“上仙为何不惩治他们?”蓝道说:“上仙明示,留待陛下惩治。”这使明世宗下了决心,诏令严嵩罢职,严士蕃下狱。

刑部官员大多是严嵩党徒,审讯严士蕃,只将其流放雷州(今广东海康)。严嵩回归老家分宜,请求把儿子流放至老家近处,未获批准。谁知严士蕃神通广大,滞留在南昌,派人把北京家产全部运走。有人说:“南昌具有王气。”严士蕃便在那里修建府第,大治园亭,“势焰不少衰”。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严士蕃的猖狂行径激怒了新任宰相徐阶等人,他们联名上书,再次揭露其“阴伺非常,多聚亡命,南通倭寇,北通贼虏”的罪行。明世宗这才下令,逮捕严士蕃,弃市,籍没家产,抄得黄金三万两,白银三百万两,其他珍玩无数。严嵩及孙子贬为庶民。严嵩风光一世,年过八旬,贫困交加,遭人厌恶,寄居于一处看墓人的石房中,两年后活活饿死。

改革变法,身死家破:张居正

张居正(1525—1582年),字叔大,号太岳,湖北江陵人。

张居正从小就被全家视为掌上明珠,爱护备至。无论是生活和启蒙学习方面,都得到特殊的照顾。由于天资聪颖,5岁时即被送到学校念书,入学后,张居正的天赋更加彰显,加之其学习用功,因此,不到10岁就懂得经书大义,诗词歌赋更是出口成章,信手拈来。

第七章 明清时期的名相 - 图2张居正故居北门

嘉靖十五年(1536年),12岁的张居正才华出众,以童试考中头名秀才,成为名震荆州的小秀才。嘉靖十六年(1537年)八月,恰逢三年一度的举人考试,张居正应试未中。嘉靖十九年(1540年),16岁的张居正又参加乡试,此次,张居正终于如愿高中举人。当时的主考官顾嶙对张居正说:“古人说,大器晚成,此为对中才的说法罢了。而你并非中才,乃是大才。你千万不能以此为满足,再不求进取了。”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张居正23岁时又考中二甲进士,授庶吉士,从此进入官场。

庶吉士只是一种见习的官员,没有实际的政务。而且作为一个新科进士,张居正没有发言权,也左右不了政局半分。但他那时却目睹了内阁大学士夏言与严嵩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尤其是严嵩为了取得首辅地位竟然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借收复河套之事陷力主抗蒙的夏言和曾铣于死地。残酷的现实使张居正认清了当时局势的紧张和政治的腐败。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徐阶从少傅晋升为太子太师,张居正也从翰林院编修升为右春坊右中允兼国子监司业。此时的国子监祭酒是新郑人高拱。1562年5月,御史邹应龙给了严嵩致命一击,在他的弹劾下,严嵩政权倒台了,徐阶进为首辅。不久,徐阶和高拱的对立逐渐尖锐起来。在明争暗斗中,高拱和徐阶相继罢职而去。

隆庆元年(1567年)二月,张居正晋升为左侍即兼东阁大学士,入内阁参与机要政务。张居正凭那套谨慎小心的作风,还是时时感到位置不稳。徐阶离任时曾托张居正照应自己的三个儿子,后来他的三个儿子都因犯事被问罪。在严重的局势下,张居正还是尽力为他们周旋。高拱的心腹们便在这件事上寻找机会,搜求张居正帮助徐阶的动机。

隆庆六年(1672年)五月,穆宗中风而亡,皇太子朱翊钧才10岁。这又是一个权力重新更替组合的时期,高拱和张居正的决战就在这个时期展开了。

冯保在这一时期起了重要作用。穆宗在世时,冯保屡次想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都因高拱从中作梗而告吹。他现在有了报复的时机,他乘穆宗新丧的机会,在皇后、皇贵妃和张居正之间频繁活动起来。六月十六日,冯保向众臣宣读了皇后、皇贵妃和皇帝的手谕,指陈高拱揽权专政,蔑视幼主,下令革职回乡。

高拱被革职后,文渊阁仅剩下张居正一人独守,他也因此顺理成章地升为首辅。

张居正出任内阁首辅后,对朝中空议盛行、不务实事、人浮于事、政令不通的现状很是担忧。他下决心要彻底改革吏治,为其他改革铺平道路。万历元年(1573年)十月,张居正上疏请行考察绩效的“考成法”,神宗批准了他的请求。由于考成法赏罚分明,官员们办事的效率大大提高。明朝中叶以来,随着土地兼并的发展和吏治的腐败,豪强地主与衙门吏胥相勾结,大量隐瞒土地,逃避税粮,无名征求,多如牛毛,致使民力殚竭,不得安生。为削除这种现象,他首先在全国大量清查土地。万历十年(1582年),全国土地丈量工作基本完成。这次清丈查出隐占的田地300万顷,达到了预期的成功。虽然执行丈量的官吏有的改用小弓丈量以求田多,有的地方豪强也千方百计进行抵制,致使这一数字不很准确,但毕竟把大地主隐瞒的土地清查出一部分,对他们起了一定的抑制作用。

万历九年(1581年),张居正在清丈土地的基础上,在全国范围内实行赋役改革,推行著名的“一条鞭法”。早在嘉靖年间,潘季驯、海瑞等人就在广东、江南等地推行过“一条鞭法”,但把“一条鞭法”推向全国,并使其在中国历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却是张居正。

“一条鞭法”,即是将赋役中的各项名目,如杂泛、均徭、力差、银差等合为一种,一律征收银两,并以田赋分担徭役钱,二者有一定比例,或“丁四粮六”(即将徭役钱的十分之六摊入田赋征收),或“丁粮各半”。同时简化征收手续,由地方官直接征收赋役银。

推行“一条鞭法”时,张居正采取了循序渐进的策略。他在嘉靖、隆庆年间局部地区推行“一条鞭法”的基础上,于万历四年(1576年)先把“一条鞭法”推行到湖广。当时有人提到“一条鞭法”的不利,甚至有人说“一条鞭法”便于官而不便于民。张居正只是说:“法令贵在利民……所以近来拟旨说,如果有利于民,则听任推行,如果不利于民,就不必强行实施。”经过一年的推行,情况有了好转,说“一条鞭法”不利于民的人只有十之一二了。张居正对“一条鞭法”更加有兴趣,他说:“‘一条鞭法’如果真能适宜于人民,何须分什么南方与北方呢?”于是他下令将“一条鞭法”向更广阔的地域推广,至万历九年(1581年)正月,再用诏令通行全国,“一条鞭法”逐渐成为通行的制度。

张居正在改革整顿中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对张居正的改革触及自己的利益十分仇恨,也有的人是因为与张居正政见不和,甚至嫉妒其才能和权力。他们认为张居正以宰相自居,挟天子以令天下,太专权霸道了。这些人都在伺机向张居正发难。后来,张居正的父亲去世,按旧例他要在家守孝三年,万历帝诏令张居正不必回家守制。正在张居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以吏部尚书张瀚为首的一批张居正的门生却对他刀剑相逼,逼他离阁回家守制。经受了几次门生发难的沉重打击和为父奔丧的长途跋涉,张居正不幸身患重病,卧床不起,经多方医治也不见好转。

张居正自知行将不起,遂连上两疏,恳求万历帝准允致仕归去,以求生还江陵故土,但万历帝始终不准,万历十年(1582年)六月二十日,张居正撇下老母去世,终年58岁。

张居正病重期间,明神宗万历皇帝十分伤心,送给他许多珍贵药物和补品。张居正病逝后,神宗罢朝数日,并赠他为上柱国,赐谥“文忠”。然而没过几个月,明神宗就变脸了,加上那些在改革中被张居正得罪的人添油加醋地告状,张居正立刻遭到自上而下的批判,万历十一年三月,明神宗诏夺张居正上柱国封号和文忠谥号,并撤销其第四子张简修锦衣卫指挥的职务,还抄了他的家。

但是,张居正的改革业绩有目共睹,不可磨灭。因此,明熹宗天启二年(1622年),熹宗帝下诏为张居正平反昭雪;崇祯三年,礼部侍郎罗喻义挺身而出为张居正论冤;崇祯十三年,崇祯皇帝终于下诏恢复张居正长子张敬修官职,并授予张敬修的孙子张同敞为中书舍人。

坚贞不屈的忠良:史可法

史可法(1601—1645年),字宪之,明神宗万历三十年生于河南祥符(今开封)。崇祯元年(1628年),二十七岁的史可法金榜题名,成为“天子门生”,被任命为西安府推官,从此踏上仕途。

由于父亲病故,史可法从崇祯十二年到崇祯十四年回家服丧守孝。丧期一满,朝廷立即予以重任,升任他为户部侍郎兼右佥都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等地。当时漕运每年总是误期,难以准时上交运载物资,缺额以百万计。史可法到任后,马上罢免了三个不称职的督粮道,增设漕储道七人,亲自组织民工大规模地疏通南河,慎重挑选运官,革除漕运中侵钱占粮的种种弊端,使漕运的面貌焕然一新。

然而明朝已是千疮百孔,少数忠臣良将的励精图志已难挽其颓势。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攻进北京城,崇祯帝知大势已去,连杀数名妃嫔,并刀劈爱女长平公主,最后自缢而亡。五月初三,众大臣议国事,推举内阁大臣,于是文武大臣推举史可法为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仍掌管兵部,高宏图为礼部尚书。

史可法任首辅,开始一系列的治理。在政治方面,主张裁撤东西厂、锦衣卫、西北镇抚司等特务机构,肃立官纪,以安人心;军事方面,主张裁汰南京内外守备、参赞等空费粮饷的虚衔,制定京营制度,充实海防;经济方面,主张在江北招募流亡百姓,开垦屯田,又制定新税法,废除“练饷”。大奸臣马士英本想通过拥立无能的福王以猎取权位,但谁知仍被派去督师凤阳,首辅之位由史可法担任。他顿时妒意大发,满腔怨气,最终把史可法排挤出内阁。史可法则以忠奸势不两立的姿态,自动请求督师江北,出朝镇守淮、扬。

弘光元年三月,雄据武昌的左良玉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率师东下,声讨马士英、阮大铖,途中病死,其子左梦庚继续向南京进兵,马士英急调黄得功抵御左军。四月初,清军由亳州(今亳县)下颖州(今阜阳),兵锋锐不可挡。史可法连章告急,乞请朝廷选将添兵,阻止清军南进。但史可法的呼请得不到支持,马士英认为:“北兵至犹可议款,若左逆得志,若辈高官,我君臣独死耳。”弘光帝诏令史可法率军援助南京。史可法率军到达近郊,黄得功已破左军,弘光帝又命史可法回守防地,不必入朝。史可法登上燕子矶头,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不禁泪流满面。

第七章 明清时期的名相 - 图3史可法像

满清豫王久闻史可法大名,多次致书史可法,要其为清廷效力。史可法采用国书形式予以拒绝,言辞慷慨。他随即呈报弘光帝,既激励朝廷自励,也表明自己忠于弘光的决心。

弘光元年四月,清军已渡过淮河,每日推进五十里,情势紧迫。史可法急忙回师扬州。四月二十一日,清豫王多铎率军进占泗洲(今安徽泗县)后,直逼扬州。总兵李栖风和监军副使高岐风投降清军,抗清力量大大削弱,且军心动摇。

史可法屡次上疏朝廷得不到支援,血书请援也没有结果。正在史可法焦急万分之际,有一位谋士向他建议,请决高邮湖,以灌清军。史公摇头回答说:“民为贵,社稷次之。”献策的人又向他建议,借湖水灌城,以作背城之战,史公拒不答应。他命刘肇基守北门,施风仪守便义门,黄位守钞关门,自己则坚守城墙低矮的西门。

当时,围城的清军兵力在十万人以上,而扬州守兵只有一万多人,尽管兵力悬殊,清兵仍遭受较大伤亡。满清豫王多铎先派降将李遇春带招降书到城下,史可法痛斥他“辜负朝恩”,表示坚守不屈。首次诱降未成,后来又数次派人送招降书至城内,史可法原封不动地将招降书扔入火中,毅然说:“我为朝廷首辅,岂肯反面事人?”二十五日,多铎下令总攻,城西北角被清军密集的炮火轰开缺口,清兵蜂拥而入。城陷,史公拔剑自刎,被参将许瑾双手抱住,鲜血已浸湿衣襟。史公又令德威杀之,德威已泣不成声,不忍下手。众将护卫史公到小东门,清兵迎来,他大呼:“史可法在此!”清兵将史可法绑至豫王营帐,临刑前,请求豫王多铎:“扬州百万生灵,既属于你,当示以宽,万不可杀。”说罢,他慨然就义于南城楼上。

史公就义后,他的部将、扬州百姓仍在苦战,不愿屈服于清军。文武官吏壮烈殉难者在两百人以上,悲壮场景到处可见。

知识链接

严嵩为六必居题字

相传六必居是山西临汾人赵存仁兄弟于明朝嘉靖九年(1530年)在京城创办的,专卖柴米油盐酱醋六样生活必需品,所以起名“六必居”。

由于赵氏兄弟会经营管理,又由于六必居所处的地理位置好,所以买卖开张后,生意很兴隆。后来又扩充了门面,由原来的两间小店堂,前面扩为四间门面,后边又增设宽阔的后厂。买卖越做越大,但是店外的牌匾不像样子,想弄块好匾,请一位写字好的人写匾。

严嵩在没做官以前闲居在北京,时常来六必居喝酒,与六必居的掌柜和伙计都很熟悉。店里听说他写得一手好字,掌柜求他写了块匾。当时严嵩还是个小人物,所以没落款。还有一种说法是,六必居的匾是严嵩做官以后写的。据说严嵩爱喝六必居的酒,严府时常派人到六必居买酒。店掌柜想用严嵩的社会地位来抬高六必居的身价,就托严府仆人请严嵩为六必居写块匾。于是男仆就去求女仆,女仆又去求夫人。夫人知道严嵩不能为一个普通店铺写匾,就天天在严嵩面前反复练写“六必居”三个字。严嵩看夫人写不好,他就给写个样子,让夫人照着样子去练,于是严嵩书写的“六必居”大匾就这样写成了,所以没有题名。

自从严嵩手书“六必居”的黑底金字大匾挂出后,原来无名的小酱园身价倍增,六必居的名声很快传遍北京城,来买东西的越来越多。由于酱菜卖得快,以后就专营酱菜了。

第二节 清朝的名相

周敏勤慎,侍奉三帝:张廷玉

张廷玉(1672—1755年),字衡臣,号研斋,桐城(今安徽桐城)人,出身于官僚家庭。父亲张英官至大学士兼翰林院编修,为康熙帝最早选用的南书房翰林之一。张廷玉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诚实正派,学识渊博。

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考中进士,步入官场,历任庶吉士、检讨、洗马、庶子、侍讲学士、内阁学士等职,入值南书房。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任刑部侍郎。期间,他赴山东处理一件大案:盐贩王美公等纠合一帮人,利用民间宗教,聚于运河一带,劫掠商旅。山东巡抚奉命镇压,捕捉150余人,以反叛案定为死罪。张廷玉经过审讯和调查,发现这是一起抢掠案,而非反叛案。因此只批准诛杀首恶7人,流放次恶35人,而其他受蒙蔽者,均予释放。这一处理,得到康熙帝的认可。次年,张廷玉调任吏部侍郎。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康熙帝病死,其第四子爱新觉罗·胤禛即位,就是清世宗雍正皇帝。张廷玉升任礼部尚书,仍入值南书房。他出任顺天府乡试考官,出以公心,谨慎主持考试,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因而又被授为太子太保,再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继调任户部尚书。

当时,江南地区还存在着零散的反清势力,他们不堪忍受朝廷的压迫和剥削,逃进深山老林,开荒种地,结棚而居,称作“棚民”。天长日久,棚民人数越来越多,其强悍者,不时外出剽掠,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张廷玉认为,这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特向雍正帝建议:各地督抚应该选用一些能人,约束棚民的行为;最好把他们编入户籍,视为平民;对于其中读书向学、勇武有力者,酌情任用,以为朝廷效力;对于棚民的后代,也应给予文化教育,不得歧视。雍正帝采纳了这一建议,诏令各地督抚参考执行。从雍正四年(1726年)起,张廷玉陆续被授为文渊阁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加少保衔,兼吏部尚书,成为朝廷重臣。

雍正帝即位后,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制,削弱内阁和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力。首先收回诸王军权,八旗中除“上三旗”(正黄、镶黄、正白)原先就归皇帝直接统率外,又把“下五旗”(正红、镶红、镶白、正蓝、镶蓝)的统率权收归皇帝所有。接着在雍正七年(1729年),把南书房改称军机房,并在雍正十年(1732年),正式把军机房改称军机处。军机处成员由皇帝在满、汉大学士及各部尚书、侍郎中选定,名称有“军机大臣”“军机大臣上行走”等,为首者称“领班”,亦称“首枢”,也就是宰相,其他人则是副相。从此,大学士只有充任军机大臣,才有机会参预国家机务。张廷玉是最早进入军机房和担任军机大臣的官员之一。由于领班(首辅)通常由皇家亲王或满洲王公兼任,他们只是名义上的,不管具体事务,所以实际主持军机处工作的是张廷玉。

张廷玉为军机处制定了各项规制,主要是:军机大臣必须是皇帝的亲信,完全听命于皇帝;皇帝通过军机处,将机密谕旨直接寄给地方督抚,称“廷寄”;各地督抚也将重大事项,直接寄给军机处转呈皇帝,称“奏折”。军机处在奏折上拟旨,皇帝朱笔御批后,即下达执行,中间不再经过内阁这道手续。凡是军国大事,皇帝和军机大臣一起决断和处理,无需经过议政王大臣会议。军机大臣以下设若干辅助人员,称“章京”,任务是誊写谕旨,记载档案,查核奏议。张廷玉为相期间,身兼多职,公务繁杂,每天在官署时,总会有数十或上百名官员排队,等候接见、请示和汇报问题。即使坐在车上,也要批阅文书,处理事情。他的权力很大,但从不专权,一般事情自己决断,重大事情,必奏告雍正帝,执行皇帝的旨意,不打任何折扣。因此,雍正帝绝对信任张廷玉,曾御赐“天恩春浩荡,文治日光华”的对联。为了表彰其功劳,诏令张英祀京师贤良祠,并赐帑银,让张廷玉在家乡为父张英建祠。

雍正十三年(1735年),雍正帝病重期间,遗诏由张廷玉和另一位军机大臣鄂尔泰同为顾命大臣。遗诏特别强调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的品格,并作出一个异乎寻常的决定:张廷玉死后配享太庙。太庙是祖庙,供奉着清朝过世皇帝的灵位,极少数功勋卓著的满洲王公死后方可“配享”,外族人和外姓人死后,是没有“配享”资格的。雍正帝的决定是一破例,等于给了张廷玉最崇高的荣誉。

清高宗乾隆帝即位后,张廷玉仍为军机大臣,总理事务,受封三等子爵,准予世袭。乾隆元年(1736年),张廷玉任总裁的《明史》编纂定稿,开始付印。《明史》编纂始于顺治年间,先有万斯同、王鸿绪等编纂的《明史稿》。雍正年间,张廷玉出任总裁,以《明史稿》为蓝本加以增删,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全书332卷,本纪24卷,志75卷,表13卷,列传220卷,取材丰富,体例严谨,基本上反映了明朝历史的真实情况。除《明史》外,张廷玉还任《会典》、《皇清文颖》、《世宗实录》、《玉牒》等典籍的编纂总裁,算得上是一位成果丰硕的史学家。

乾隆十四年(1749年),张廷玉且老且病。他一辈子以国事为重,这时却生出私心,唯恐死后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请求乾隆帝赐一言为券,以作配享太庙的凭证。乾隆帝心中不乐,但还是写了手谕,重申雍正帝的遗诏。手谕写好,张廷玉没有亲自前来领取,只派了儿子张若澄入朝谢恩。这引起了乾隆帝的不快,“遂发怒,降旨诘责”。张廷玉听到风声,赶忙入朝谢罪。事后,满洲王公纷纷进言,要求削夺张廷玉的官爵,罢去配享太庙的资格。乾隆帝为了显示皇帝的威严,削夺了张廷玉的爵号,保留“配享”。

乾隆十五年(1750年)二月,乾隆帝因皇长子病死,心情悲痛。张廷玉恰在这时请求还乡。乾隆帝大怒,命把配享太庙大臣的名单送给张廷玉过目,让他审定自己配不配“配享”。张廷玉十分惶惧,疏请把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中去掉,并予治罪。乾隆帝与大臣廷议,罢其“配享”,但不予治罪。偏偏这时候四川编修朱荃犯事获罪,而朱荃正是张廷玉推荐的,双方且是儿女亲家关系。乾隆帝因此切责张廷玉,收回历年来颁赐的诸物。

张廷玉是怀着惶恐、失落的心境回归老家的。从此,他深居简出,淡泊自适,不再过问世事。乾隆二十年(1755年)三月,平静地死于家中。这时,乾隆帝表现出了“宽宏”,仍然遵从雍正帝的遗诏,批准张廷玉配享太庙,赐祭葬,谥曰“文和”。

贪赃枉法,机关算尽:和珅

和珅(1750—1799年),满洲正红旗人,后因得宠于乾隆皇帝,上升为上三旗中的正黄旗。和珅自幼聪明,相貌出众,甚得人喜爱。和珅以祖上因功享有二等轻车都尉世职而做了皇帝出行护轿的校尉。

和珅读书不多,但记忆力强。有一次,乾隆皇帝出宫,坐在轿子里阅读各省的奏章。一份四川的奏章称,那里的农民造反,领头的“要犯”逃走了。乾隆看后十分生气,脱口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周围的官吏弄不懂皇帝所说何意,都不敢回答。和珅知道乾隆所言出自《论语》,就上前以《四书》上注解之言应对说:“岂非典守者之过邪?”说明守土的官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句话得到乾隆帝的称赞,还把和珅叫到轿旁问话。乾隆帝见和珅口齿伶俐,对答如流,而且仪容俊雅,更加喜欢,当即提拔和珅做了仪仗总管。和珅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处处按皇帝的意图办事,几个月后就又升为侍卫兼副都统。

到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和珅已为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赏戴一品朝冠。此时,云贵总督李侍尧贪污案发,和珅被乾隆帝派往云南进行查办。和珅办案精明干练,不仅查清了李侍尧贪赃枉法的事实,而且调查出云南吏治败坏、各府州县财政亏空严重等重大问题。回京后,和珅向乾隆帝陈述了云南方面的盐务、钱法、边防、边境贸易等问题和现状,以及他对解决这些问题的想法,乾隆帝对他极为满意,升他为户部尚书、议政大臣。后来,和珅几乎获得了当时全部最显赫的头衔,如御前大臣兼都统、领侍卫内大臣、大学士、《四库全书》正总裁、理藩院尚书,和珅的儿子还娶了公主。这样,和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倾朝野的重要人物。乾隆帝还将管理户部三库(银库、缎匹库、颜料库)的大权交给了和珅。

乾隆帝晚年怠于政事,大兴土木,喜好巡游,每年所用经费亿万之巨都由和珅经办。和珅乘机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他还利用手中掌握的生杀予夺之权,向地方官索要贡献。地方官则向自己的下级敲诈勒索,上下仿效,层层索贿受贿,造成官吏贪污成风且彼此相互包容。和珅利用权力横行霸道,满汉大臣,不论谁犯了罪,只要舍得送厚礼给他,他就趁皇帝心情好的时候,为那人开脱罪责,常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和珅还利用掌管国家财政收入,又负责皇帝宗室财产的机会,随便掠取财物。地方督抚进献给皇帝的贡物,乾隆帝仅能收到十之一二,其余全被和珅截留。有一次,两广总督孙士毅进京,在宫廷外等候乾隆帝接见,正巧遇见和珅。和珅询问孙士毅手中何物,孙士毅告诉他是只鼻烟壶。和珅见鼻烟壶是一颗明珠做成的,大如雀卵,雕琢精巧,晶莹剔透。他赞不绝口,爱不释手,要孙士毅送给他。孙士毅吞吞吐吐地回复说,已经报告给皇帝,正待候旨进献,不敢转手。和珅冷笑道,我不过是开句玩笑罢了。过了几天,和珅请孙士毅看自己的鼻烟壶,孙士毅一见大惊,原来正是自己进献的那只,但和珅称是皇帝所赠。孙士毅后来多方打听,才知是和珅从宫中偷来的。

和珅为奸作恶,还包庇其手下爪牙。御史曹锡保参劾和珅的家奴刘全仗势欺人,所盖住宅不合制度。和珅暗中指使刘全在乾隆帝派人调查前拆毁豪华逾制的房屋,曹锡保反以所告不实,受到革职留任处分。乾隆帝80大寿,举行盛大庆典,工部尚书金简与和珅负责筹备。内阁学士尹壮图上疏说各省金库空虚,大搞庆寿财政上有困难,令人查库。和珅立即派户部侍郎庆成前往,实际上是进行监视破坏。本来应该突击式查库,庆成却每到一地,先花天酒地玩乐多天,等该省官员将金库亏空填满后,再行盘库,结果尹壮图反以“妄言”被治罪。和珅残害异己而不择手段,又受到乾隆皇帝的庇护,朝臣们都敢怒不敢言,和珅更加肆无忌惮。他不仅从皇宫中偷出大批珍贵楠木,为自己大兴土木,还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穿上皇帝的服饰,对着镜子发笑。

乾隆帝老年后,忘性越来越大,懒得管理朝政,就禅位给皇太子,是为嘉庆皇帝。适逢白莲教大起义的麻烦事,嘉庆皇帝坐卧不安。而更让他气恼的是,乾隆帝虽然把皇位让给他,却自称太上皇,仍主持要政,经常通过和珅传达旨意。嘉庆皇帝感到自己的权力还不如和珅,但又不敢得罪他。每次见面,嘉庆皇帝都恭敬地称呼和珅为“相国”,什么事都通过他请示太上皇。其实他心里早就恨透和珅了。

嘉庆四年(1799年)太上皇寿终正寝,和珅失去了靠山。嘉庆皇帝将和珅革职拿问,并派人查抄了他的家。在家产清单109项中,仅26项的估价就合白银22389万余两。查抄金银玉等器物几百件、金银元宝各1000个、生沙金200余万两、赤金480万两、白银940万两、洋钱5.8万、银号42座、当铺75座、古玩铺15座、土地8000余顷。全部估算,合白银8亿两~10亿两。和珅的贪污数额堪称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第一位,时称“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和珅当政二十年,其财产超过了清政府十余年的总收入,而和珅的年俸禄不过300余两白银和禄米百余石。他能获得天文数字的赃款赃物,与乾隆帝的庇护是分不开的。乾隆帝虽对和珅屡加裁抑,但是,和珅受的处分越多,官却升得越大,这反映出乾隆时期的政治日益腐败,清朝已走向衰亡的道路。